治安官“灰烬”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探针,毫不客气地扫过姜狱。他身后两名星灵守卫虽无声息,但那凝固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威压。
姜狱心神电转。直接暴露镇狱传承和仙界来历风险未知,但对方显然对“高位格未知法则”极其敏感。坦诚部分真相,并以卡兰多尔的遗物为信物,是目前的最优解。
他并未直接交出星核——那已与雪漓融合——而是以神念将卡兰多尔留在船舱中的那段日志信息,以及那具暗蓝色晶体骸骨的影像,传递过去。同时,他刻意引导出一丝万象母鼎的“熔炼”道韵,让其如同一个淡淡的背景光环,笼罩着自身。
“我们来自你们所称的‘秩序之外’。”姜狱的意念平静无波,“在探索‘终末之海’时,偶然发现了K-73探索舰的残骸与卡兰多尔的遗言。我们遵循其指引,并因躲避熵增兽群,意外抵达此地。”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魂火已化作瑰丽星云的雪漓。“我的同伴在战斗中受损,融合了卡兰多尔留下的‘星核残片’以稳固魂体。这便是那同源波动的来源。”
信息传递完毕,平台上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防护服内部细微的循环系统运作声,证明着这三个星灵并非雕像。
良久,“灰烬”的意念再次响起,那冰冷的质感似乎减弱了微不可察的一丝:“……信息验证通过。日志记录与数据库碎片匹配。‘逐光者’卡兰多尔的最后信息……已确认接收。”
他黑色的面甲转向雪漓,停留了片刻:“……星核融合状态稳定,灵魂结构正在发生良性迁跃。你们……暂时没有威胁。”
“跟我来。”灰烬转身,示意姜狱跟上。另外两名守卫则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在通道的黑暗中,显然是继续执行警戒任务。
姜狱抱着雪漓,跟随灰烬走入一条更加狭窄的内部通道。这里的照明更加昏暗,墙壁上不时闪过一些残缺的、意义不明的光符。空气中弥漫的衰败气息更加浓郁,许多地方的设备都覆盖着厚厚的尘埃,显然已废弃了极其漫长的岁月。
“这里是‘方舟·希望之光’的第七维护区,也是目前少数几个还能维持基本功能的区域之一。”灰烬的意念传递着信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大沉寂’之后,方舟百分之九十二的区域已失联或沦为死域。我们,是最后的幸存者。”
“大沉寂?”姜狱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一场席卷所有维度的法则风暴。它摧毁了我们的主文明,切断了我们与‘星灵联合’本部的联系,也让方舟的核心——‘共鸣之心’陷入了近乎永恒的休眠。”灰烬的脚步在一扇巨大的、布满锈蚀痕迹的金属大门前停下。“我们依靠残存的能量和从‘死寂航道’中提取的微量‘虚空沉淀物’苟延残喘。而熵增兽,是‘大沉寂’的衍生物,它们本能地追逐任何仍试图维持‘低熵态’的存在,比如我们,比如……你们。”
大门缓缓滑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门后的景象让姜狱微微动容。
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穹顶高耸,但许多地方已经坍塌,露出后面冰冷的钢结构。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已经黯淡无光的水晶矩阵。无数断裂的能量导管如同枯萎的藤蔓般垂落,连接在矩阵基座上。
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姜狱依旧能感受到这矩阵昔日拥有的、足以撼动星海的磅礴力量。那是一种高度秩序化、与灵魂和空间紧密相关的科技造物。
而在大厅四周,依靠着墙壁,建立着一个个简易的、由废弃零件拼凑而成的“居所”。一些穿着同样简陋防护服的星灵族人,正麻木地进行着维护工作,或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面甲后的目光空洞地望着中央那死去的矩阵。
一片绝望的死寂。
“这里曾是‘共鸣之心’的副控大厅。”灰烬的意念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波澜,“现在,是我们的避难所,也是……牢笼。”
就在这时,异变发生!
姜狱怀中,雪漓那瑰丽的星云魂火,似乎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吸引,陡然间光芒大盛!星辉流转的速度加快,一股清晰而活跃的魂力波动,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更令人惊讶的是,那大厅中央早已死寂的水晶矩阵,其核心处一块拳头大小、布满了裂纹的水晶,竟然随之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一颗即将停止跳动的心脏,被注入了微不足道、却真实不虚的一丝活力!
“嗡……”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在整个大厅中回荡。
所有麻木工作的星灵族人,动作全部僵住,齐刷刷地抬起头,黑色的面甲全部转向姜狱——或者说,转向他怀中光芒绽放的雪漓!
那一道道目光中,不再是冰冷和死寂,而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
灰烬猛地跨前一步,冰冷的意念首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共鸣……是‘共鸣之心’的回应!”
“你的同伴……她的灵魂……能唤醒‘共鸣之心’?!”
整个死寂的大厅,因为雪漓魂火的异动,瞬间被点燃了某种压抑了万古的希望之火!
姜狱心中凛然,抱紧雪漓,看着周围那些仿佛要将他吞噬的目光,知道情况再次变得复杂起来。
福兮祸所伏。星核的融合带来了暂时的安全,却也让他们卷入了一个古老文明最后的存亡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