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指劲在绝对的黑暗中一次次绽放,如同投入墨池的石子,短暂地荡开一圈湮灭的涟漪,随即又被更浓重的黑暗与混乱吞噬。刘麟阁且战且退,身形在粘稠破碎的虚空中艰难穿梭,寂灭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
那些阴影触手似乎没有实体,由纯粹的负面能量与混乱法则构成,寂灭之力是它们的克星,但它们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带着侵蚀心智的疯狂低语。更麻烦的是,这片区域的空间结构极不稳定,时而凝固如铁,限制他的行动,时而崩裂如镜,产生致命的切割力。
他必须分心二用,一边抵御阴影触手的攻击,一边感知周围空间的细微变化,如同在布满看不见的刀刃的钢丝上跳舞。
“灵犀印”传来的求救信号时强时弱,仿佛风中残烛,指引着一个模糊的方向。刘麟阁不敢有丝毫偏离,将自身对寂灭之力的运用催发到极致。指、掌、拳、肘,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承载寂灭之力的武器,每一次与阴影触手的碰撞,都伴随着一小片区域的能量被强行“归无”。
他仿佛成了这死寂深渊中,一个移动的“净化源”。所过之处,阴影暂退,混乱稍平,但随即又被更深处涌来的黑暗填补。
不知厮杀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也许已是数个时辰。在这里,时间失去了意义。刘麟阁感到一阵阵虚弱袭来,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刺痛,那是灵力过度消耗的征兆。若非寂灭奇点偶尔自发流转出一丝精纯本源补充,他恐怕早已力竭。
就在他感到难以为继之时,前方虚空的景象陡然一变!
那些漂浮的锁链残骸和巨大骨骼碎片变得密集起来,并且上面开始出现一些新的痕迹——并非岁月侵蚀的斑驳,而是新鲜的、带着灼热与蛮荒气息的撞击和撕裂痕迹!
一块如同小山般的暗红色骨骼上,有一个清晰的、边缘还残留着细微能量波动的拳印!拳印周围,骨骼呈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是石猴!这是石猴那家伙独有的、霸道刚烈的星辰之力留下的痕迹!他在这里战斗过!
刘麟阁精神一振,疲惫感被瞬间驱散大半。他沿着这些新鲜的战斗痕迹,加速向前。
痕迹一路延伸,指向虚空深处一片更加黑暗、仿佛连那些扭曲色块和断裂线条都被吞噬的区域。越是靠近那里,“灵犀印”传来的信号越是清晰,但同时也夹杂着更多混乱与痛苦的杂音。
周围的阴影触手似乎也变得更加狂暴和……畏惧?它们不再毫无理智地扑上来,而是徘徊在一定的距离外,发出更加尖锐刺耳的无形嘶嚎,仿佛那片黑暗区域中存在着让它们也感到恐惧的东西。
刘麟阁心中警惕提升到顶点。他放缓速度,将寂灭之力收敛于体内,只维持着最基本的护体光膜,小心翼翼地向那片终极黑暗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他看清楚了。
那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漩涡。漩涡由无数种混乱、负面、充满毁灭意志的能量构成,色彩无法形容,只是看一眼,就让人心神摇曳,仿佛灵魂都要被吸进去碾碎。
漩涡的中心,深不见底,散发着令刘麟阁丹田内寂灭奇点都微微震颤的恐怖吸力与压迫感!
而在漩涡的边缘,靠近刘麟阁的方向,漂浮着一些更加令人触目惊心的东西——
几截断裂的、闪耀着黯淡星光的石质毛发!
一块巴掌大小、沾染着暗金色凝固液体的石皮!
还有……半枚深深嵌入一块漂浮巨岩中、几乎完全碎裂的石符!那石符的纹路,与刘麟阁记忆中石猴从不离身的护身符一模一样!
石猴在这里经历了何等惨烈的战斗!连护身石符都碎了!
刘麟阁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强忍着不安,飞到那半枚石符前,伸手将其小心翼翼地取下。石符触手冰凉,内部蕴含的星辰之力早已消散殆尽,只剩下一点点微弱的、属于石猴的本源气息。
“灵犀印”的求救信号,到了这里,反而变得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源头,似乎就在这恐怖的漩涡之中!
难道……石猴已经被这漩涡吞噬了?!
不!不可能!“灵犀印”的联系还未彻底断绝,他一定还活着!或许是被困在了漩涡的某处!
刘麟阁凝视着那缓缓旋转、散发着无尽毁灭气息的能量漩涡,感受着其中传来的、足以让任何生灵绝望的压迫感。
进去,可能是十死无生。
不进去,石猴必死无疑。
他没有丝毫犹豫。
深吸一口气,将老者所赠的袋子紧紧握在手中,那丝温润的“锚点”气息似乎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心安。他将体内剩余的寂灭之力催发到极致,在体表形成一层凝实的灰色光茧。
然后,他纵身一跃,毅然决然地,投向了那片吞噬一切的毁灭漩涡!
就在他身影被漩涡边缘的混乱能量吞没的刹那,他隐约听到,在那漩涡的最深处,仿佛传来了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无尽愤怒与不甘的……
咆哮?
是石猴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意识被狂暴的能量乱流席卷,迅速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