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苏醒的坟场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漫过每一寸死寂的虚空,冰冷地巡视着它的领地。万法号在刘麟阁极限收敛的归墟道域包裹下,如同化为了坟场本身的一块“顽石”,竭力隐匿着所有生机与波动。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息都如同万年般漫长。
木婉清屏住呼吸,连神魂都蜷缩起来,生怕一丝细微的涟漪引来那恐怖意志的注视。三头虚空鳐更是将自身融入空间褶皱,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那弥漫的恐怖意志,似乎并未发现特别的异常,如同退潮般,缓缓缩回了坟场那无尽的黑暗深处,周围再次恢复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都长长松了口气,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刚才……那是什么?”木婉清心有余悸,声音微颤。
“或许是这片坟场无数陨落者残念的聚合体,也可能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刘麟阁目光深邃地望向黑暗,“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找到线索离开。”
他再次展开那卷“墟界残图”,归墟道韵细细感应。方才坟场意志苏醒的瞬间,他隐约察觉到,残图上标注的最终坐标点,似乎与那意志源头所在的方向,存在着某种微妙的偏离。
“真正的秘密,或许不在意志源头,而在……另一个地方。”刘麟阁根据残图指引与自身感知,调整了万法号的方向,朝着坟场另一片看似更加“平静”的死寂区域驶去。
航行在这片终极坟墓中,需要极致的耐心与谨慎。刘麟阁不敢再轻易吞噬遇到的执念,只能依靠归墟道域强行隔绝,绕路而行。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光怪陆离的残骸:断裂的星河、凝固的文明虚影、甚至是一些如同行星般巨大的、早已失去所有活性的诡异器官……
终于,在穿越了一片由无数破碎镜面般空间构成的扭曲区域后,万法号抵达了残图标注的最终坐标。
眼前的景象,却让刘麟阁眉头紧锁。
那里,并非想象中的遗迹入口或宝藏之地,只有一个……井。
一口巨大无比、深不见底的“井”。
井口并非实体,而是虚空中的一个圆形缺口,边缘光滑如镜,仿佛被某种力量硬生生从宇宙结构上“挖”走了一块。井内并非黑暗,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纯粹的“无”,连灰蒙的死寂色彩都不存在。目光投入其中,仿佛连视线本身都会被吞噬、消解。
一种比外界坟场更加本源、更加终极的“归墟”意蕴,从这口“井”中弥漫出来。它静静地存在于那里,仿佛通往一切的终点,万物的坟墓。
“归墟之井……”刘麟阁喃喃自语。残图指向的,竟是此物?
他尝试将神识探入井中,然而神识在触及井口的瞬间,便如同泥牛入海,瞬间失去了所有联系,连一丝反馈都未曾传回。那井中的“无”,似乎拒绝一切形式的“存在”进入。
“楼灵,分析井口结构。”
“无法分析。目标区域不存在已知法则结构,能量读数为绝对零值,空间维度无法定义。警告,任何形式的靠近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连楼灵都无法解析!这口井,已然超出了当前科技的认知范畴。
刘麟阁凝视着那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井,归墟道基却在此刻异常活跃起来,莲台之上的寂灭道纹甚至发出了微弱的共鸣。这井中蕴含的“无”,与他所悟的寂灭之道,似乎同出一源,却又更加绝对,更加……空。
“难道……这井才是真正的‘归墟’?而我之道,不过是触摸到了其边缘的一丝皮毛?”一个念头在刘麟阁心中升起。
他隐隐感觉到,这井中或许隐藏着关于“净世”、关于“归零协议”的最终秘密,甚至可能关乎宇宙生灭的终极真相。但其中的危险,也远超之前任何一处险地。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沉寂的残图,在靠近这口“井”后,竟无风自动,缓缓漂浮起来!兽皮表面那些扭曲的符号与星图骤然亮起,投射出一段更加清晰、却也更加急促的意念信息,直接涌入刘麟阁的心神:
“……后来者……见井如见终焉……”
“……‘净世’之力……源于此井之影……”
“……欲破牢笼……需入井……见‘真实’……”
“……然……九死无生……慎之……慎之……”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那残图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光芒熄灭,化作飞灰,消散于死寂的虚空中。
刘麟阁怔在原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净世”之力,源于此井之影?欲破牢笼,需入井见“真实”?
这口“归墟之井”,竟然与那执行“格式化”的“净世”有着直接的关联?它到底是什么?是“净世”的力量源泉?还是……囚禁“净世”的牢笼?抑或是某种更加不可名状的存在?
而入井……九死无生!
巨大的诱惑与极致的危险,如同冰与火,在刘麟阁心中交织。
他回头看了一眼万法号,看了一眼舰内紧张望着他的木婉清。若入井,他或许能揭开最终真相,但也可能就此彻底湮灭,万劫不复。若不入,或许可保一时平安,但永远无法触及核心,终将被“净世”的阴影笼罩。
他的道,是归墟,是包容,是前行,是打破一切枷锁!
退缩,非他之道!
刘麟阁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深吸一口气,对楼灵和木婉清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我欲入井一探。你们在此等候,若我……三日未归,便操控万法号,自行离去,寻找其他生路。”
“前辈!”木婉清惊呼,眼中充满了担忧与不愿。
“无需多言,我意已决。”刘麟阁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归墟之井”,周身归墟道域收缩至极致,化作一层凝练的灰蒙蒙光华笼罩己身。然后,在木婉清与楼灵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他一步迈出,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那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井中!
身影,瞬间被那绝对的“无”所吞没,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