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寂灭星尘带,仿佛从一个噩梦,坠入了另一个更加深沉、更加绝望的噩梦。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物质流动的迹象,甚至没有“空间”与“时间”的明确概念。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仿佛连“虚无”本身都已死去的灰蒙。万法号悬浮其中,如同被遗忘在永恒凝固琥珀中的微小昆虫。
归墟道域在这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制,只能勉强维持在舰体表面薄薄一层,抵抗着那无所不在的、要将一切存在都“消解”回最原始状态的死寂力量。神识探出,如同陷入粘稠的万载寒冰,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拒绝一切感知的空白,以及一种仿佛来自宇宙尽头的、永恒的叹息。
刘麟阁立于舰桥,目光穿透观测窗,归墟境圆满的感知力被催发到极致,才勉强能“看”清周围些许景象。
这里漂浮着无数巨大的、难以名状的残骸。
并非星辰或星舰的碎片,而是一些更加诡异的存在——破碎的法则锁链,如同巨蟒的尸骸般蜿蜒扭曲;凝固的能量漩涡,保持着爆发瞬间的姿态,却已失去所有活力;干涸的道韵河流,河床由无数破碎的符文构成;甚至还有一些半透明的、如同山峦般巨大的骨骼化石,其形态不属于任何已知种族,骨骼上布满了被某种力量侵蚀出的、光滑的孔洞,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与悲凉。
这一切,都保持着一种绝对的“静止”。仿佛在某个遥远的过去,此地的时光被按下了永久的暂停键,所有的运动、所有的变化、所有的生机,都在那一刻被强行终结,化为了这永恒死寂的组成部分。
这里,就是“归墟坟场”。一个埋葬了不知多少辉煌文明、多少强大存在、甚至可能埋葬了某段宇宙历史的……终极坟墓!
“检测到未知高维信息残留……能量读数无法解析……存在复数精神污染源……警告!侦测到活动迹象!”楼灵的警报声在死寂的舰桥内显得格外刺耳。
活动迹象?在这绝对的死域中?
刘麟阁心神一凛,立刻锁定楼灵报告的方位。只见在极远处,一块如同破碎大陆般的巨大残骸阴影中,一点微弱的、不断闪烁的幽蓝色光斑,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确实存在的频率明灭着!
那光斑散发出的气息,充满了不甘、怨毒、以及一种扭曲的“永恒”执念!正是残图描述中提到的——“不朽执念”!
“靠近观察,保持最高警戒。”刘麟阁下令。他需要了解这种“不朽执念”的本质。
万法号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向那块巨大的残骸。随着距离拉近,那幽蓝色光斑的形态也逐渐清晰——那并非纯粹的能量体,而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它由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与凝固的绝望意念强行聚合而成,周身流淌着幽蓝色的光晕,面目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眶,仿佛在永恒地凝视着某种不存在的事物。
它似乎并未察觉到万法号的靠近,只是在那块残骸上漫无目的地徘徊,发出一种直接作用于神魂层面的、无声的哀嚎与低语。那低语中混杂着零碎的字句:
“……道……错了么……”
“……为何……抹除……”
“……不甘……吾等……不朽……”
“……‘净世’……罪……”
这些破碎的信息,如同尖针,刺痛着聆听者的神魂。木婉清即便在舰内,有刘麟阁的道域庇护,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道心摇曳。
刘麟阁眉头微蹙。这“不朽执念”果然危险,其本身便是强大的精神污染源。而且,从其低语中,再次听到了“净世”之名!看来,这片归墟坟场的形成,与“净世”脱不了干系!
他尝试着,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蕴含着归墟道韵的神识,如同触须般,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幽蓝执念,试图与其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获取更多信息。
然而,就在他的神识即将触及那执念的瞬间——
那原本漫无目的徘徊的幽蓝人形,猛地转过了“头”!
那双空洞的眼眶,瞬间锁定了刘麟阁神识的方向!一股远比之前强烈千百倍的怨毒、疯狂与毁灭意念,如同海啸般轰然爆发!
“活物……新鲜的……道韵……吞噬!!”
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整个幽蓝的身躯骤然膨胀、扭曲,化作一张铺天盖地的、由无数痛苦面孔与破碎法则构成的巨口,带着湮灭一切的疯狂,朝着万法号,朝着刘麟阁的那缕神识,狠狠噬咬而来!
其所过之处,连那绝对死寂的灰蒙虚空,都仿佛泛起了涟漪般的“饥饿”波动!
这“不朽执念”,竟将刘麟阁的归墟道韵,视作了……美味的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