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府后,景兮牵着景念禾的小手回寝殿。
进了寝殿,暖炉里的银丝炭燃得正旺,橘红色的火光映着雕花窗棂,空气里浮着淡淡的安神香,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晚梅清香,让人浑身都松快下来。
景念禾一脚踏进门,便挣脱景兮的手,小短腿噔噔跑到宋清韵面前,双手高高举起怀里的兔子玩偶,绒乎乎的小脸绷得格外认真,奶声奶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娘亲补!”
宋清韵弯腰接过,指尖触到陈旧的布料——一只白绒玉兔,是苏砚卿当年怀着念昔时亲手绣的,还是自己教的。
原本白绒绒的皮毛被摩挲得有些发暗,如今一只耳朵断了半截,露出里面蓬松的棉絮,另一只眼睛的黑纽扣也松松垮垮挂着,线脚磨得快断了,确实狼狈。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玩偶残破的耳朵,低头问面前的小团子:“这是念昔姐姐的小兔子呀,你从哪儿拿来的?怎么弄坏了?”
景念禾踮着脚尖,小手还紧紧扒着宋清韵的衣袖,奶音黏糊糊的,因为着急说得断断续续:“玩……不小心……扯到了……补……还姐姐。”
小眉头拧成了小小的疙瘩,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必须补好”的坚定,仿佛这是天大的要紧事。
景兮走过来,倚在雕花门框上,瞥了眼那破旧的玩偶,笑着伸出手,捏了捏小团子软乎乎的脸蛋:“你看这歪歪扭扭的样子,耳朵缺了一块,眼睛都快掉了,多丑。扔了便是,明日母亲去城西的锦绣阁,挑只绣工最好的新兔子,比这个好看十倍,给念昔送去便是。”
“不丑!要补!”景念禾立刻鼓起腮帮子,像只气鼓鼓的小仓鼠,脸颊圆滚滚的。
她伸手护住宋清韵手里的玩偶,生怕母亲真的把它扔掉,小嗓子拔高了些:“姐姐……喜欢这个……不要新的。”
景兮被她这副护犊子似的模样逗得失笑,:“好好好,补。让春桃她们拿去缝,她们的针脚可比你娘亲细多了,保管补得和原来一样。今天娘亲跟母亲赴宴,站了大半天,都累了,好不好?”
小团子闻言,仔细打量了宋清韵的脸色,见她眼底确实带着淡淡的倦意,立刻乖巧点头,小手松开了玩偶:“好。”
只是眼神还恋恋不舍地黏在那只玉兔上。
春桃上前,小心翼翼接过玩偶,转身递给旁边的侍女,低声吩咐:“用最细的银线,尽量照着原来的针脚缝,断耳那里多填些棉絮,莫要让小姐看出修补的痕迹。”
宋清韵揉了揉景念禾的发顶,指尖穿过柔软蓬松的发丝:“娘亲带你去洗澡,浴房里备了兰草汤,洗得香喷喷的,洗完就舒舒服服睡觉啦。”
景念禾仰头望着她,轻轻眨了眨:“娘亲也洗。”
“娘亲陪你一起。”宋清韵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尖,转身想去吩咐侍女准备衣物。
“那我呢?”景兮快步凑过来,伸手牵住小团子的另一只手,指尖与宋清韵的掌心不经意相触,暖意交织。
她眼底带着笑意,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一家人洗澡,自然要一起。”
宋清韵白了她一眼,嘴角却噙着笑:“就你会凑热闹。”
话虽如此,却也没有反对,三人一同往内室的浴房走去。
浴房早已被侍女打理得妥帖,地面铺着厚厚的防滑软垫,铜制的大浴桶里盛满了温热的水,水面漂浮着几片新鲜的兰花瓣。
景兮将景念禾抱到矮凳上,伸手替她解着肚兜:“我们念禾今日玩得疯,小身子都汗湿了。”
景念禾乖乖坐着,小手还攥着衣角,眼睛却瞟向一旁的浴桶,里面漂浮着几片新鲜的花瓣,水面泛着粼粼的光。
宋清韵舀了一勺温水,细细浇在她的肩头,柔声道:“水温正好,不怕凉。”
小家伙立刻兴奋起来,挣脱景兮的手就想往浴桶里爬,小短腿扑腾着,溅起几滴水花,落在景兮的衣袖上。“慢些,别摔着。”
景兮笑着扶住她的腰,将她轻轻放进浴桶里。
温水漫过小身子,景念禾舒服地喟了一声,小手在水里划来划去,拍打着水面,花瓣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宋清韵坐在桶边,拿起软毛的小刷子,蘸了些温和的浴皂,细细给她擦拭着胳膊和小腿:“怎么把你姐姐的玩具弄坏了,平时谁要她的玩具都不给”
景念禾划水的动作顿住,小脑袋垂了垂,手指抠着桶沿,小声说:“换……不小心。”
“那念昔姐姐哭了吗?”景兮也凑过来,伸手撩起一捧水,轻轻泼在她的背上。
景念禾小脑袋一垂,奶音黏糊又含糊,断句断断续续:“哭……赔……玩具,亲……姐姐,好……”
她小手攥着浴桶边缘,指节透着婴儿特有的粉嫩,像是还在为当时的场景着急。
宋清韵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颊:“道歉是对的,但不能乱亲别人哦,念念要懂分寸。”
景兮在一旁听得乐了,挑眉打趣:“听到没有?等长大把姐姐娶回家,再光明正大地亲。”
“哭……要哄。”小团子含混嘟囔着,小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眼神里满是“就该这样”的理所当然。
“谁教你这么哄人的呀?”宋清韵笑着追问,指尖还在她背上轻轻摩挲,帮她洗净残留的泡沫。
“母亲……哄娘亲,这样。”她张着小嘴,发音含糊不清,却努力把话说完,小脑袋还轻轻点了点,像是在强调自己没说错。
景兮脸上的笑意瞬间一怔,佯作无辜地摆手:“我啥时惹娘亲哭了?可别冤枉我。”
“晚……看见。”景念禾歪着小脑袋,胖乎乎的手指指向窗外的夜色,“母亲……亲……娘亲,不哭。”
她话说得磕磕绊绊,却把关键场景说得分明。
两人对视一眼,骤然瞪大眼睛——那般私密的温存不过寥寥几次,竟还被这小不点在撞见了。
“娘亲……热,红。”景念禾伸出胖乎乎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宋清韵发烫的脸颊,眼神里满是好奇。
“小念禾,我们玩水呀!”景兮眼疾手快泼起一捧水,打断了这让宋清韵羞赧的话题,水花溅在宋清韵肩头,她眼底带着狡黠的笑意。
宋清韵也跟着加入,温水顺着指尖泼向景兮,浴房里顿时响起小团子咯咯的笑声,混着两人的低语打趣,暖意融融。
玩闹了一阵,景念禾渐渐没了力气,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皮沉得抬不起来,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困意十足。
两人连忙收了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洗净发丝与肌肤上的泡沫,用柔软的大布巾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抱回内殿。
宋清韵坐在榻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景兮则用小巧的玉梳细细梳理她半干的发丝。
没一会儿,小团子便在温柔的安抚中沉沉睡去,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呼吸均匀而绵长。
待景念禾睡熟后,景兮轻手轻脚地吹灭了床边的烛火,只留下一盏墙角的长明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寝殿。
转身时,她便被宋清韵拉着衣袖,悄悄带进了外间的暖阁。
“以后不许这样了!”宋清韵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羞恼,脸颊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都被她看见,也不知道收敛些,万一教坏孩子可怎么办?”
“她一个小不点,哪里懂这些。”景兮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发烫的掌心,嘴角噙着笑意。
“你登徒子!”宋清韵瞪了她一眼,眼底却没什么怒气,反而带着点羞赧的嗔怪,指尖轻轻掐了掐她的掌心。
景兮俯身凑近:“听娘子的,以后都等我们念禾睡沉了,再好好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