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深瞳”办公区的玻璃幕墙外,晨光正漫过城市的天际线,而室内还残留着昨夜庆祝的余温——几张皱巴巴的彩纸粘在咖啡机上,白板角落画着歪歪扭扭的庆祝蛋糕,连打印机吐出的纸都带着“恭喜立项”的水印。
但这份喜悦没能停留太久。张伟将刚收到的国家研发项目立项通知书叠好,塞进抽屉最上层,转身就抓起笔记本电脑往会议室走。路过研发部时,几个年轻人正围着劳埃士集团的审核通过邮件欢呼,见他过来,立刻收住声音。
“庆祝留到项目落地后,”张伟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格外坚定,“劳埃士斯洛伐克工厂的车门检测项目,今天正式启动对接。”
会议室的投影幕布上,很快出现了斯洛伐克工厂的生产线三维模型。车门在流水线上快速移动,激光测量仪闪烁着绿光,而他们要做的,是用视觉检测系统替代传统设备,将缝隙检测精度控制在0.02毫米内。
“客户给了两个月工期,”张伟点开技术要求文档,密密麻麻的德文注释旁已经标好了中文翻译,“德方的品控标准是出了名的严,尤其是数据实时性,要求延迟不超过5微秒。”
没人说话,只有笔尖划过笔记本的声响。团队里最年轻的算法工程师小林悄悄查了下斯洛伐克的时区,发现和国内相差7小时,意味着未来两个月要频繁倒时差对接。
张伟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补充道:“后续会分早晚班对接,技术部轮值,确保德方工作时间内有人响应。”
与此同时,三百公里外的“灏阳新材料”总部,顶层会议室的气氛却严肃得近乎凝固。巨大的红木会议桌旁,祁阳指尖轻叩桌面,目光扫过围坐的核心团队——生产总监陈明远、战略总监沈弘毅,还有刚入职不到一个月的cFo马明和cmo刘晶。
投影幕布上,产能曲线像一条紧绷的弓弦,正以陡峭的斜率逼近红色预警线。
“大陆动力的采购总监昨天发来了意向函,”祁阳将一份文件推到桌中央,纸张摩擦的声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他们计划扩产50%,需要我们的储能材料同步供货。还有韩国SK集团,下周三就要来考察,意向订单是我们现在月产量的两倍。”
陈明远猛地站起身,激光笔的红点重重打在产能图表上:“大家看这里,三条产线目前稳定在设计产能的80%,良品率维持89%,这已经是极限了。按照这两个客户的需求测算,不出三个月,我们就会彻底触及产能天花板。”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急切,“必须立刻启动第二条百吨级产线的规划,晚了就会错失先机。”
马明推了推金丝眼镜,点开笔记本电脑上的财务模型。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清晰展示着资金流向:“b轮融资剩余3.2亿,加上现有现金流1.8亿,启动新产线建设完全可行。但有三个关键问题:选址是在现有园区扩建,还是另选新址?德国进口设备的采购周期要6个月,会不会拖慢工期?新产线从安装到满产,保守需要多久?”
沈弘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没能缓解眉间的褶皱:“现有园区的土地储备不够,周边拆迁至少要三个月,审批流程更复杂。我更倾向于邻省的新能源产业园,那里去年就完成了‘七通一平’。”
“就选邻省产业园二期地块。”祁阳突然开口,打断了众人的讨论。他点开手机里的园区资料,递给身边的陈明远,“那里有专门的新材料产业扶持政策,税收减免三年,而且物流园和电极材料供应商已经入驻,供应链配套能省不少事。”
陈明远快速翻阅资料,眼中的疑虑渐渐消散。这时,一直沉默的技术顾问韩教授推了推眼镜:“我补充一点,第二代高能量密度材料已经进入中试阶段,需要新型真空烧结炉和气相沉积设备。新产线规划时要是能预留安装接口,未来升级就不用拆改产线,至少能省三成成本。”
“这个建议关键。”马明立刻在财务模型上标注,“我让团队重新核算预算,把技术升级预留成本加进去。”
“还有市场端的考量。”刘晶终于开口,她将一份客户分析报告摊开,“大陆动力和SK都在担心我们的供货能力,尤其是在他们扩产的关键期。要是现在释放建第二条产线的消息,不仅能稳住订单,还能争取到更优的付款条件。”
祁阳赞许地点头,目光转向沈弘毅:“沈总,政府对接和上游供应链就交给你了。明天带团队去邻省谈判,一周内敲定土地协议。另外,跟锂原料供应商谈长期合同,确保新产线投产时原料不断供。”
“放心,高铁票已经订好了。”沈弘毅合上笔记本,语气笃定。
会议结束时,夕阳正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逐日计划”的会议纪要染成暖金色。祁阳签下名字,看向陈明远:“第二条产线,六个月完成基建和设备安装,三个月产能爬坡。总指挥就由你担任。”
陈明远接过文件,指尖传来纸张的重量,更感受到沉甸甸的责任。他转身走向生产部,脚步比来时更加沉稳。
而此时的“启明深瞳”,办公区早已灯火通明。张伟蜷缩在会议室沙发上,身上盖着件冲锋衣,电脑屏幕上跳动着实时调试数据。桌上堆着空咖啡杯和速食面桶,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疲惫的味道。
劳埃士的远程联合调试已经进行了36小时。德方工程师的严谨超出预期,前三次调试都因为延迟超标被打回——他们要求的5微秒延迟,比国内标准严格了整整十倍。
就在一小时前,系统突然报出4.8微秒的延迟,团队瞬间沸腾,却被张伟按住:“再测三次,确保稳定。”
果然,第四次调试时,延迟突然飙升到12微秒。“是通信协议的问题。”张伟猛地坐直,睡意全无,“欧洲的网络频段和国内不同,数据包过大导致拥堵。把协议拆分成16字节的小包,优化校验算法。”
团队立刻行动起来,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张伟守在调试界面前,眼睛死死盯着延迟数据。当数值稳定在4.2微秒时,他终于松了口气,后背的衬衫早已被汗水浸湿。
凌晨五点,第一缕阳光照进办公区时,张伟的手机突然震动。斯洛伐克发来的邮件标题赫然写着“调试通过”,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庆祝表情。他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感觉眼皮重得像灌了铅。
“张总,成了!”林峰举着热咖啡跑过来,黑眼圈重得像熊猫。
张伟接过咖啡,却没喝,指着屏幕上的波动曲线:“你看这里,网络波动时延迟接近临界值。这次是侥幸,标准化工具包必须加极端网络测试。”
林峰凑近一看,兴奋的神情渐渐褪去。“我已经在做2.0版本规划了,”他认真地说,“加入自适应通信模块,能根据网络状况自动调整数据包大小,下次保证万无一失。”
张伟拍了拍他的肩膀,望向窗外。远处的天际线已泛起微光,新的太阳正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