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亚太区总裁亲自致电陈明远并道歉,承认内部协调出现问题,承诺立即调动资源,优先保障“灏阳”项目所需模块的生产与物流。
“最难啃的骨头,总算是被我们啃下来了!”
陈明远在给祁阳的电话汇报中,声音带着长期焦虑释放后的沙哑与如释重负的喜悦。
“目前,首条产线全线设备联调联试已经正式启动,所有子系统运行平稳。按照最新排期,预计下月五号,就能进行首次正式的投料试生产!”
这标志着“灏阳新材料”历经数年的技术研发、中试放大、工程验证,终于要正式迈入规模化量产的新纪元。
祁阳立刻下达明确指示。
“试生产方案务必周密,安全规程必须严格执行,质量检测标准从严。”
“首批产品下线后,除内部全面检测外,立刻安排送样给‘大陆动力’等战略潜在客户,以及我们既有的重点目标客户,用实际产品说话。”
首条百吨级产线首次正式投料试生产的日子定在六月五日。
随着这个日期的日益临近,整个“灏阳”公司上下,从邻省产业园到天海总部,都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紧张、兴奋与期待的凝重气氛。
这是对过去技术、工程、设备和团队建设的全面检验,更决定公司能否抓住市场机遇,将技术优势转化为稳定划算的商业产品,兑现潜力与价值。
祁阳在试产前三天,再次抵达产业园,亲自驻扎在厂区。
抵达当晚,他没有召集会议,而是独自一人走进了已经完成所有设备安装、清洁和最终检查,显得异常安静和整洁的主生产车间。
巨大的密密麻麻的仪表,在节能模式的照明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如同即将出鞘的百战精兵,静默中蕴含着磅礴的力量。
空气中弥漫着精心保养后的机油味和清洁剂残留的淡淡化学气味。
他沿着规划的物料流转路线慢慢走着,手指偶尔拂过冰凉的设备外壳,目光扫过每一个关键接口和标识牌。
陈明远很快闻讯赶来,默默陪在他身边,手里还拿着厚厚一叠最终确认版的试产操作规程。
“都反复检查过三遍了,每个螺丝,每个信号线。”
陈明远的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显得有些低沉,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应急预案也演练了两次,人员都已在岗待命。”
祁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到了这个阶段,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所有的准备和决心,都已融入这车间里的每一个细节。
他们一起走到中央控制室。
韩教授和王工正带领着核心操作团队,在进行最后一次全流程投料模拟和极端情况下的应急预案推演。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复杂的工艺流程图实时变化,上千个工艺参数不断刷新。王工紧盯着屏幕,不时低声与身旁的操作员确认着什么,表情专注而严肃。
就在这万事俱备,只待东风的关键时刻,祁阳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打破了控制室里高度专注的氛围。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沈弘毅的来电。他微微蹙眉,转身走到控制室外的走廊才接通。
电话那头,沈弘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急促,甚至有些紧绷。
“祁总,市场团队从行业技术研讨会发来紧急消息,辉锐材料在闭门技术交流会上公布了首批中试产线数据,称其正极材料样品能量密度取得“重大突破”,比我们公开的、经第三方验证的最高数据高出近15%!”
祁阳脚步一顿,目光从窗外沉沉的、点缀着远处工业园区灯火的黑夜中收回。
“数据可信度如何?有详细的测试报告和第三方佐证吗?”
“目前只是他们的技术总监口头发布,没有提供完整的测试报告,也没有宣布任何权威第三方的验证结果。业内普遍认为存在一定程度的夸大宣传和营销成分。”
沈弘毅快速分析道。
“但关键在于时机,他们选择在我们规模化产线试产前夜这个节点放出消息,意图非常明显。”
“肯定是想在舆论和客户心理上抢占先机,塑造其技术领先的形象,然后打乱我们的节奏,给我们施加心理压力。”
“知道了。”
祁阳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
“继续密切关注,收集他们发布的所有信息。同时,让我们的人也做好准备,一旦我们试产成功,首批产品性能数据经过严格确认后,向我们的客户和合作伙伴进行通报。”
他顿了顿。
“在这种时候,最好的回应不是口水仗,是拿出我们自己稳定、可靠、可批量交付的产品。”
挂了电话,祁阳在原地静静站了片刻。
对手的举动虽然略显急切,但也在商业竞争的常见套路之内。
“辉锐”选择在这个时间点高调发声,无非是想在“灏阳”即将迈出最关键一步时,制造不确定性,扰乱军心,或者吸引那些正在观望的潜在客户的注意力。
他转身,推开控制室的门,重新走了进去。
里面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韩教授、陈明远、王工,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他走到中控台前,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准备就绪的参数,然后看向等待最终指令的陈明远和韩教授,声音清晰而平稳。
“一切按原定计划进行,明天上午八点,准时投料。外界的声音,不必理会。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产出合格的产品。”
夜色渐深,产业园区的灯火与天边稀疏的星辰遥相呼应。
一场关乎“灏阳”未来命运的量产大考,一场与时间、技术与新老对手的多维赛跑,都将在数个小时候后,随着第一批原料投入那巨大的烧结炉,而正式拉开沉重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