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雁背着昏迷的莫羡慕,在泥泞污浊的沼泽中艰难跋涉。她不敢停留,更不敢回到黑沼泽坊市,只能凭着感觉,朝着与林家势力范围相反的方向前行。
每走一步,脚下都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拖拽。瘴气侵蚀着她的护体灵光,背上传来的重量和莫羡慕微弱的气息,更是让她心如刀绞。她咬紧牙关,清丽的脸上沾满了泥点,汗水混着泪水滑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暗,瘴气愈发浓郁。她终于找到一处稍微干燥、被几块巨大黑色岩石半包围的浅滩。她将莫羡慕小心翼翼地放下,让他靠在一块岩石上,自己也几乎脱力地瘫坐在地。
稍作喘息,她立刻检查莫羡慕的状况。灵力枯竭,经脉受损,这些都不算最严重的。当她小心翼翼地探入神识,触及莫羡慕丹田内那枚金丹虚影时,心猛地一沉。
那原本应该圆融璀璨、星火交织的金丹虚影,此刻黯淡无光,表面更是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尤其是中心处,一道明显的裂痕几乎贯穿了整个金丹!丝丝缕缕精纯的本源气息,正不断从这些裂纹中缓慢逸散。
金丹裂痕!这是道基受损,是足以断送道途的重创!
李金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深知金丹对于修士意味着什么。莫羡慕为了救她,为了击退强敌,竟然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
“不会的……一定有办法……”她声音颤抖,强忍着泪水,从自己的储物袋中翻找出所有疗伤丹药。她将最珍贵的几颗温养金丹、修复本源的灵丹,小心翼翼地渡入莫羡慕口中,并以自身精纯的剑气帮他化开药力。
药力散开,滋养着莫羡慕干涸的经脉,修复着肉身的损伤,但触及那布满裂痕的金丹时,效果却微乎其微。那裂纹如同无底洞,吞噬着药力,逸散的本源并未停止。
李金雁一遍又一遍地尝试,不惜耗费自身本命剑气为他梳理经脉,直到自己脸色也变得苍白,灵力几乎耗尽,那金丹的裂纹也仅仅只是逸散的速度减缓了一丝,并未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绝望,如同冰冷的沼泽之水,渐渐淹没了她的心。
她靠在岩石上,将莫羡慕的头轻轻枕在自己腿上,用手帕沾着干净的清水,一点点擦拭着他脸上的污迹和血痂。看着他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李金雁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自责。
如果不是她冲动行事,如果不是她实力不够……
“对不起……对不起……”她低声啜泣着,泪水滴落在莫羡慕的脸颊上。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莫羡慕贴身的衣物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散发出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温热气息。她微微一怔,小心地探手取出。
是那枚漆黑的“九幽令”。
此刻,这枚令牌不再是之前那般冰冷死寂。它表面那些暗红色的纹路,仿佛活过来一般,极其缓慢地流淌着,散发出淡淡的、温润的光泽,那股温热精纯的气息正是从中散发出来。
这气息……李金雁仔细感知,发现其中竟然蕴含着一丝极其稀薄、却品质极高的生命本源之力!而且这股力量的性质中正平和,似乎……对修复伤势有奇效?
她心中升起一丝希望。虽然不知这令牌为何会产生如此变化,但眼下任何可能治愈莫羡慕的机会都不能放过。
她尝试着,引导着那令牌散发出的温热气息,缓缓渡入莫羡慕的丹田,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布满裂痕的金丹。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当那温热气息接触到金丹裂纹时,原本不断逸散的本源,竟然微微一滞!那裂纹逸散的速度,明显减缓了!甚至,在那温热气息的滋养下,最细微的几条裂纹,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弥合迹象!
“有效!”李金雁惊喜交加,美眸中重新焕发出光彩。
她不敢怠慢,持续引导着九幽令散发出的温热气息,滋养着莫羡慕的金丹。这个过程极其缓慢,而且九幽令散发的气息也并不多,但终究是稳住了莫羡慕伤势恶化的趋势,带来了一线生机!
时间在寂静与期盼中缓缓流逝。
夜色深沉,沼泽中偶尔传来不知名毒虫的嘶鸣,更添几分诡异。李金雁不敢入睡,一手握着九幽令,持续为莫羡慕疗伤,另一只手紧握着剑柄,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黑暗。
后半夜,莫羡慕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
李金雁立刻俯下身,紧张地呼唤:“莫羡慕?你醒了吗?”
莫羡慕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看到了李金雁那写满担忧与疲惫的俏脸。
“金……雁……”他声音沙哑干涩,几乎难以听清。
“你别动!感觉怎么样?”李金雁连忙阻止他想抬手的动作,将水囊凑到他唇边,小心地喂了他几口清水。
清水入喉,莫羡慕的精神稍微振作了一些。他内视自身,立刻感知到了丹田内那触目惊心的金丹裂痕,以及正在被一股温热气息滋养的感觉。他也看到了李金雁手中那枚散发着微光的九幽令。
“是它……”莫羡慕瞬间明白了缘由。看来这九幽令在经历了判官幽冥之力和自己焚天炎息的冲击后,发生了某种良性异变,竟然能散发出滋养本源的气息。
“你的伤……”李金雁看着他,眼圈又红了。
“死不了。”莫羡慕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试图安慰她,但金丹传来的阵阵虚弱和刺痛感,让他明白情况的严重性。“只是……暂时成了个废人。”
金丹裂痕不愈合,他不仅无法动用灵力,连修为都会不断倒退,直至金丹彻底崩溃,道基尽毁。
“不会的!一定有办法治好你!”李金雁握紧了他的手,语气坚定,“无论需要什么灵药,无论去哪里,我都一定会帮你找到!”
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莫羡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反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莫羡慕冷静地分析道,“判官虽退,但未必走远。林家、暗影阁恐怕也在全力搜寻我们。”
他看了一眼李金雁手中微光流转的九幽令,眼神深邃。
“而且,这九幽令的变化,或许……是一条线索。”
他回想起判官对九幽令的志在必得,以及令牌背后地图所指的“九幽玄煞,地脉交汇”之地。如今令牌异变,能滋养本源,是否意味着,那个地方,存在着能修复甚至强化金丹本源的机缘?
风险与机遇并存。
但眼下,他别无选择。常规的疗伤丹药对他金丹本源的损伤效果甚微,他等不起。
“我们需要一个向导,一个了解这片地域,尤其是了解各种隐秘传说和险地的人。”莫羡慕看向李金雁,“钱胖子那边,有消息吗?”
李金雁摇了摇头:“进入沼泽后,传讯就很不稳定,我一直没能联系上他。”
莫羡慕沉吟片刻,道:“我们先设法离开这片核心沼泽区,到外围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再尝试联系钱胖子。他路子野,或许能打听到关于‘九幽玄煞’之地的消息,也能帮我们找到一个可靠的向导。”
李金雁用力点头:“好,都听你的。”
她看着莫羡慕虽然虚弱却依旧冷静睿智的眼神,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只要他在,她就觉得有了主心骨。
休息了约莫一个时辰,在天色将明未明、瘴气最为稀薄的时候,李金雁再次背起莫羡慕,根据他指示的方向,朝着沼泽外围走去。
她不知道前路有何等艰险,也不知道那“九幽玄煞”之地是生机还是绝地。
但她知道,背上这个人,是她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
而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天际,一艘通体漆黑、悬挂着林家旗帜的华丽飞舟,正朝着黑沼泽的方向,破空而来。
飞舟船头,林风负手而立,眼神阴鸷地看着下方广袤而污浊的沼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莫羡慕,李金雁……游戏,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