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岛的纯真时光在沈清言娓娓道来的叙述中悄然流逝,命运的波涛将年幼的张无忌推向了更加广阔却也更加凶险的中原江湖。父母因屠龙刀的秘密而被迫自刎于武当山,自身又身中玄冥神掌的致命寒毒,少年张无忌的命运,可谓凄风苦雨,坎坷到了极致。
然而,沈清言的讲述,并未过多沉溺于这悲苦的渲染,而是话锋一转,将众人引向了一处位于群山幽邃之处的所在——蝴蝶谷。
“……命运弄人,却也留有一线生机。身中无解寒毒,又被诸多江湖恩怨纠缠的少年张无忌,机缘巧合之下,被带往了一处奇地,名曰‘蝴蝶谷’。此谷四季如春,奇花异草遍野,更有无数彩蝶翩跹飞舞,恍若世外仙境。而谷中,隐居着一位脾气古怪、却医术通神的当世医仙——胡青牛。”
沈清言的声音带着一种引人入胜的平和,将蝴蝶谷那安宁而充满生机的景象描绘出来,与张无忌此前经历的颠沛流离、生死一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让台下听众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这胡青牛,人称‘见死不救’,并非他天性残忍,而是立下规矩,非明教中人,不救。其人性情孤僻,醉心医道,于那武功名利,反倒看得极淡。”沈清言缓缓道来,“张无忌身非明教,照理是得不到他救治的。然,或许是天意使然,或许是这少年命不该绝,又或许……是他那份源自冰火岛的赤子之心与坚韧品性,打动了这位怪医。”
他并未立刻讲述胡青牛如何破例,而是将重点放在了张无忌在蝴蝶谷的这段学医经历上。
“胡青牛虽未立刻出手根除其寒毒,却默许了张无忌留在谷中,翻阅他毕生珍藏的医学典籍,旁观他诊治各类奇难杂症。对于饱受寒毒折磨、又失怙失恃的张无忌而言,这蝴蝶谷,不啻于一方避风港,而胡青牛那浩如烟海的医书,则为他打开了另一扇通往天地至理的大门。”
沈清言妙语连珠,将晦涩的医学道理,与武学修行、为人处世之道巧妙结合,听得台下众人如痴如醉,时而恍然大悟,时而陷入深思。
“诸位可知,这医道与武道,乃至做人之道,实有诸多相通之处。”沈清言目光扫过全场,循循善诱,“医者,望闻问切,如同武者感知敌情,需明察秋毫,不可有丝毫疏漏。用药君臣佐使,配伍严谨,如同内力运行,讲究阴阳平衡,五行生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他举例道:“胡青牛教导张无忌辨识药性,需知每一味药材,皆有其‘性格’,或温和,或猛烈,或主攻,或主守。用之得当,便是救人的良药;用之失当,则成害人的毒物。这岂不正如我等修习武功,需明了每一招每一式的劲力变化、攻守转换?更如为人处世,需懂得分寸尺度,知进知退?”
台下不少习武之人闻言,都不由得点头称是,只觉得这比喻精妙无比,仿佛一道灵光划过脑海,对自身武学的理解也似乎深了一层。
“而医者父母心。”沈清言语气变得郑重,“胡青牛虽立下古怪规矩,但其钻研医术的本心,仍是‘救人’二字。他教导张无忌,面对病患,需有仁心,需有耐心,需有责任心。不能因病人身份尊卑、病情轻重而有所偏废。这份‘仁心’,与武道中的‘侠义’,实乃一脉相承。无仁心之医,是为庸医;无侠义之武,是为暴徒。”
这番论述,将“仁心”从之前冰火岛的个体善良,提升到了职业操守与武道精神的高度,进一步深化了其内涵。
讲到张无忌身中的“玄冥神掌”寒毒时,沈清言更是用了一个让台下众多(尤其是稍有现代科学常识的)听众目瞪口呆,却又觉得莫名贴切的比喻。
他微微蹙眉,仿佛在描述一种极其棘手的疑难杂症:
“这玄冥神掌的寒毒,阴损霸道至极,侵入人体经脉,如附骨之疽,寻常药物、内力,皆难驱除。依沈某看来,此寒毒之特性,倒有几分像是……嗯,像是一种极其顽固、发生了恶性变异的‘基因病毒’!”
“基因病毒?”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惊疑之声。这个词汇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并不算陌生,但用在古老的武功描述上,却是破天荒头一遭。
“正是。”沈清言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继续他的“现代医学”解读,“它并非简单的外感风寒,而是直接作用于人体的根本……或者说,是干扰、破坏了人体自身的‘生命编码系统’(他巧妙地避开了过于专业的术语),使得自身阳气无法滋生,阴寒之气盘踞不去,生生不息。故而,常规的‘抗生素’(指普通药物)或‘免疫疗法’(指普通内力)几乎无效。”
他看着台下那些,特别是几位明显是医学院学生或从业者的观众那目瞪口呆、仿佛世界观受到冲击的表情,语气轻松地补充道:
“若要根治,非得寻找到一种至阳至刚、品质极高的‘特异性抗体’或者说‘基因修复工具’(指《九阳神功》),以其为引,施展高超的‘生物编程’或者说‘能量编辑’技术(指高深内力操控法门),方能将这嵌入‘生命编码’深处的‘病毒序列’彻底清除、修复如初。”
这番天马行空、却又逻辑自洽的类比,让整个书院先是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阵阵哄笑和更加热烈的讨论。
“哈哈哈!基因病毒!生物编程!沈先生这比喻绝了!”
“你还别说,这么一听,好像一下子就理解了这寒毒为啥那么难解!”
“用现代科学解释古代武学?沈先生真是学贯古今啊!”
“我学医的,感觉……感觉好像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老祖宗的内力疗伤,可以这么理解的吗?”一位戴着眼镜的医学院学生抓着头发,一脸既困惑又兴奋的表情。
就连后台正在核算账目的侯小天,也听得探出头来,咂咂嘴道:“老大就是老大,啥‘基因’、‘编程’都懂,听起来比隔壁电脑城装系统的小哥还厉害!”
而坐在前排特殊位置的琴剑先生,在初时的错愕之后,眼中却爆发出强烈的兴趣与思索的光芒。他一生浸淫音律,探寻音律与内力、精神的关联,沈清言这番将医学、武学与现代科学概念融会贯通的说法,给了他极大的启发。
说书结束后,琴剑先生并未像往常一样直接回房抚琴,而是主动找到了正在后院桃树下静坐冥想的沈清言。
“沈先生。”琴剑先生拱了拱手,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热切与探讨之意,“今日听闻先生以‘基因病毒’、‘生物编程’妙喻那玄冥寒毒,老夫茅塞顿开,心中有一疑问,萦绕已久,不知可否请教?”
沈清言睁开眼,微笑道:“先生但说无妨。”
琴剑先生组织了一下语言,认真问道:“先生曾言,音律可通天地,可动心神。既然内力、药物,乃至先生所言那‘生命编码’,皆可视为一种‘能量’与‘信息’。那么,这音律……是否也可看作是一种特殊的‘能量波动’与‘信息载体’?若是如此,是否有可能,通过特定的音律,来调和人体内紊乱的‘能量’与‘信息’,从而达到……疗愈心神,甚至辅助修复某些损伤的目的?”
这个问题,已然触及了音律武学中极为高深的“以音疗伤”、“精神共鸣”的领域。
沈清言看着琴剑先生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心中赞许,知道这位老先生已然抓住了关键。他点了点头,并未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引导道:
“先生此问,直指核心。天地万物,皆有其振动频率,人体亦然。喜、怒、哀、乐,乃至脏腑气血运行,何尝不是一种内在的‘律动’?音律若能与此‘律动’共鸣,引其归于中正平和,理论上,自有疗愈之效。昔年嵇康《琴赋》有云‘可以感荡心志,而发泄幽情’,便是此理。至于具体如何施行,何种曲调对应何种症状,如何掌控其‘能量’与‘信息’的度……此中玄妙,正需吾等共同探索。”
这番话,既肯定了琴剑先生的思路,又指出了前路的艰难与广阔,更是暗示了愿意与他共同探讨的意思。
琴剑先生闻言,眼中精光更盛,如同一个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的人,终于看到了一丝指引的光芒。他深深一揖:“听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夫定当竭尽全力,探寻此道,还望先生日后不吝指点!”
两人就音律与疗愈的话题,又深入交谈了许久,关系在共同的探索兴趣中,无形间又拉近了许多。
蝴蝶谷的医者故事,不仅传授了医道与仁心,更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了琴剑先生心中更大的涟漪,也为未来可能出现的“音律疗愈”之道,埋下了一颗珍贵的种子。沈清言的“文明传播”,正在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拓展着它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