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呜哇——!”
急促而尖锐的警笛声,如同撕裂夜幕的利刃,由远及近,迅速变得清晰、洪亮,最终汇聚在这片废弃工地的入口处。不再是之前黑鹰那辆孤零零的越野车,而是整整一个车队!数辆涂装NSId标志的黑色装甲突击车如同钢铁巨兽般蛮横地撞开残破的施工围挡,强力的探照灯如同巨眼,瞬间将这片阴暗的废墟核心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轮胎碾过碎石瓦砾,发出令人心悸的摩擦声。车门猛地推开,数十名全身黑色特种作战服、装备精良、动作迅捷如猎豹的特战队员鱼贯而下,他们以标准的战术队形散开,瞬间控制了所有有利位置和出入口,手中的自动武器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牢牢锁定了场中每一个可疑的目标——或者说,锁定了地上那些已经失去威胁的目标。
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来自撞击车辆)、血腥味以及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奇异的精神威压余韵,让这些久经沙场的精锐战士也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眼神锐利如鹰隼,不敢有丝毫大意。
紧接着,一辆明显是指挥型号的装甲车在中心位置停稳。车门打开,一身干练作战服、面色冰寒却难掩眼中焦急的苏晚第一个跳下车,她的目光如同雷达般迅速扫过全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上那三具影卫的尸体(两名死于内讧,一名死于基因崩溃),死状凄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战斗的残酷。然后是蜷缩在地、昏迷不醒、下身失禁散发着恶臭的黑鹰。更远处,是那两名惊魂未定、勉强支撑着站立的己方特勤人员。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了场地最中央,那道负手而立、青衫微拂的身影之上。
沈清言。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没有任何光芒闪耀,也没有任何迫人的气势外放,仿佛只是一个偶然路过此地的文人。但苏晚却敏锐地感觉到,以他为中心,那片空间似乎异常的“干净”和“凝定”,与周围废墟的破败、血腥的狼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悸动、却又忍不住心生敬仰的煌煌之气。
她立刻快步上前,来到沈清言身边,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一丝后怕:“沈先生!您没事吧?我们来晚了!”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沈清言全身,确认他除了衣衫下摆沾了些许尘土草屑、袖口有几处细微抽丝外,竟是毫发无损,甚至连呼吸都平稳如常。这份从容,与她预想中可能经历的恶战景象截然不同,让她心中对沈清言的评价,不由得再次拔高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无妨,苏专员。”沈清言微微颔首,语气平淡,“不过是几只扰人清梦的蚊蚋,随手打发罢了,倒是劳动诸位深夜奔波。”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刚才经历的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绑架与反杀,而只是驱赶了几只吵闹的苍蝇。听得旁边几名耳朵尖的特战队员嘴角微微抽搐,看向地上那几具明显是经过特殊强化的“蚊蚋”尸体,眼神复杂。
就在这时,指挥车的后门再次打开。
一个身形挺拔、穿着深色中山装、气场沉凝的中年男子,在两名贴身护卫的簇拥下,缓步走了下来。正是NSId的负责人,周明远!
他没有像苏晚那样急切地查看现场,也没有立刻去关注那些绑匪的死活。他的脚步沉稳,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测量仪,先是快速而细致地扫过整个战场——撞毁的厢式货车、地上的尸体、昏迷的黑鹰、残留的打斗痕迹以及那两名惊魂未定的特勤。
他的目光在那些尸体和黑鹰身上停留的时间极短,仿佛那些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最终,他的视线,如同最终定格的镜头,牢牢地、郑重地,落在了场地中央的沈清言身上。
周明远的眼神中,没有惊讶,没有质疑,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历经权衡后最终确认的凝重,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看到了某种历史性时刻的肃穆。
他迈开步子,径直朝着沈清言走去。苏晚见状,立刻侧身让开,周围的持枪特战队员们也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庄重。
周明远在沈清言面前约莫三步远处站定。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先整理了一下自己本就一丝不苟的衣领,这个细微的动作,显示出他内心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向着沈清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这是一个标准的、平等的、充满敬意的握手姿态。
“沈先生,”周明远开口,声音沉稳有力,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让您受惊了。这是我方工作的重大疏漏,我代表NSId,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他没有使用“我们”,而是用了“我方”,这个细微的措辞,将姿态放得极低,也凸显了此次事件的严重性以及他个人的态度。
沈清言看着眼前这只代表着国家强力部门最高诚意的手,脸上依旧是一片云淡风轻。他没有立刻伸手,只是目光平静地与周明远对视着,仿佛在衡量着什么。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特战队员都屏住了呼吸,连苏晚的心都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周所长的这个姿态,意义非同小可!
短暂的沉默后,沈清言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微微向上弯了一下,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他这才缓缓抬起手,与周明远的手握在了一起。
他的手修长、干净、温暖,仿佛蕴含着无穷的智慧与力量。
两手相握的瞬间,周明远感觉到对方的手掌稳定而干燥,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颤抖或激动。他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眼前之人,绝非侥幸,而是真正拥有着深不可测底蕴的存在。
他握着沈清言的手,并没有立刻松开,而是加重了语气,目光灼灼地看着沈清言的眼睛,说出了那句酝酿已久、足以改变未来格局的话:
“经过此次事件,以及我们对‘冰火岛’、‘光明顶’遗迹的深入研究与评估,我们更加确信,沈先生您以及您所代表的‘文明火种’,对于我们的国家,对于我们这个文明的未来,具有无可替代、至关重要的意义。”
“因此,在此,我谨以NSId负责人的身份,正式向您发出邀请——”
周明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与庄重:
“恳请沈先生,出任NSId‘特别文明顾问’!享有最高级别安全权限与资源调配优先权!我们希望,能与您携手,资源共享,信息互通,共同探索文明遗迹的奥秘,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一切未知的风雨与挑战!”
“特别文明顾问”!
这个头衔,看似简单,但其背后所代表的权限、地位以及官方背书,是前所未有的!这不再是之前那种小心翼翼的“观察”与“有限合作”,而是真正将沈清言纳入了国家层面的战略体系,视为平等的、至关重要的合作伙伴!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官方意义上的……“正名”!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为这句话而震动了一下。苏晚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她知道,这意味着NSId,或者说更高层,终于对沈清言的价值和定位,做出了最终、也是最正确的决断!
沈清言听着周明远郑重的邀请,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意外的神色,仿佛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轻轻抽回了手,负于身后,目光再次扫过这片狼藉的战场,最后落回周明远脸上。
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深意:
“风雨……看来,周所长所言的‘风雨’,恐怕不止今夜这般小打小闹吧?”
周明远神色一凛,知道沈清言已然洞察了什么。他坦然点头,语气凝重:“不错。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有限信息,全球范围内,与‘文明火种’类似,或者说……与之相关的‘异常现象’,正在以缓慢但确凿的速度增加。其中,不乏一些……充满恶意与破坏性的存在。前路莫测,我们需要沈先生您的智慧与力量。”
沈清言闻言,微微颔首,不再多问。他抬头,望向那被城市灯火映红的夜空深处,仿佛看到了那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即将涌动的暗流。
沉默了片刻,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周明远,脸上露出一抹平静而悠远的笑容。
“既然风雨欲来,那便……同舟共济吧。”
他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接受任命”,但这句“同舟共济”,已然表明了他的态度!
周明远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而又充满期许的笑容。他知道,从这一刻起,NSId与沈清言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更加紧密互信的阶段。
“太好了!”周明远郑重道,“沈先生,欢迎您的加入!具体的顾问权限与协作细节,稍后我会让苏晚与您详细沟通。现在,请您先随我们返回安全屋,这里的事情,交由我们处理。”
沈清言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就在这时,一名技术官模样的队员快步走到周明远身边,低声汇报了几句,并将一个平板电脑递给他。周明远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微挑,随即又将平板递向沈清言。
“沈先生,您看这个。”
沈清言目光落在平板上。上面显示的是一段经过处理的、有些模糊的卫星热成像与能量残留监测数据,覆盖范围正是这片废弃工地。可以清晰地看到,在不久前的某个时间点,此地有一股异常强大、性质独特的能量反应爆发,其形态……赫然正是一道冲霄而起的、赤红中缠绕着金色的气柱!与之前他引发的“气血狼烟”异象几乎吻合!
虽然卫星未能直接拍摄到光学影像,但这能量层面的数据,已然成为了最有力的佐证!
“看来,动静闹得有点大了。”沈清言轻轻一笑,似乎并不在意。
周明远收起平板,意味深长地说道:“无妨。有些动静,未必是坏事。至少,能让一些还在暗中窥伺、心怀不轨的家伙,彻底认清现实。”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凌厉的锋芒。今夜之后,官方对沈清言的态度已然明朗,任何再敢伸向“清言书院”的黑手,都要掂量掂量能否承受得起NSId,乃至整个国家机器的雷霆之怒!
沈清言在苏晚的陪同下,走向一辆准备好的防弹轿车。在经过那两名兀自有些恍惚的特勤人员身边时,他脚步微顿,看向他们,温和地说了一句:“辛苦了。”
那两名特勤受宠若惊,连忙挺直身体敬礼:“为您服务!”
坐进车内,沈清言靠在舒适的后座上,微微闭上了眼睛。意识海中,太初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官方关系已确认升级至‘深度战略协作’层级。获得新身份:‘特别文明顾问’。预计信力来源将更趋稳定,质量将持续优化。”
沈清言在心中淡然回应:“棋子已落定,棋盘亦将随之扩展。接下来,该看看这‘顾问’的身份,能为我们撬动多少资源,又能……引出多少潜藏在水下的‘鱼’了。”
车辆缓缓启动,驶离这片刚刚经历了超凡碰撞的废墟。车窗外,NSId的特勤人员们正在高效地清理现场,收缴尸体,将昏迷的黑鹰如同拖死狗般押上另一辆车。
一个时代,似乎正随着这辆驶向远方的轿车,悄然掀开了新的篇章。而沈清言,这位新晋的“特别文明顾问”,已然立于这时代浪潮的潮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