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灰的手眼看就要抓住“明窈”的胳膊。
突然——
“明窈”猛地抬起头！
那双原本空洞茫然的眸子，此刻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深潭，骤然漾开一圈激烈的涟漪！
不再是之前的呆滞和恐惧，而是……一种纯粹的、近乎野兽般的凶狠！
“滚开！”
一声清脆又带着点怪异腔调的呵斥，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
同时，她抱着小羊崽的手没松，另一只空着的手却快如闪电般挥出！
不是挠，不是推，而是五指成爪，带着一股刁钻的狠劲，直接抠向阿灰胳膊上还在渗血的伤口！
“嗷——！！！”
阿灰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触电般缩回手，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
他捂着血流如注的胳膊，难以置信地瞪着“明窈”。
“你、你……”
“明窈”一击得手，立刻抱着小羊崽往后缩到角落，依旧维持着防御姿态，龇着小白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呜”声，眼睛死死盯着阿灰，像只被惹毛了的幼兽。
那眼神，凶狠，直接，带着点不通世事的野蛮。
跟之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傻子判若两人！
“啾？！！”蹲在明窈头顶的啾啾吓得羽毛都炸开了，黑豆眼瞪得溜圆。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窈窈的意识刚才好像……猛地冲破了那层隔膜！但是……但是这感觉不对啊！
以前的窈窈是心机深沉、演技精湛的恶女公主，眼神应该是算计的、勾人的、带着冷意的！
可现在这眼神……怎么像……像刚学会咬人的小狼崽？！只有野性，没有理智？！
“窈窈？窈窈你醒了吗？你听得懂我说话吗？”啾啾急得在她耳边扑腾着小翅膀，用意识疯狂呼叫。
“明窈”对脑海里的声音毫无反应，依旧警惕地瞪着阿灰，仿佛他再敢靠近一步，就会扑上去再咬一口。
阿灰又惊又怒，看着自己血流不止的胳膊，再看看“明窈”那副凶巴巴的样子，一时竟不敢再上前。
这傻子……怎么突然跟换了个人似的？还他妈会反抗了？！
“怎么回事？”残豹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拄着棍子走过来，看到阿灰的惨状和“明窈”的状态，浑浊的眼里也闪过一丝讶异。
“豹、豹叔！这傻子她疯了！她挠我！”阿灰气得大叫。
残豹没理会他，仔细打量着“明窈”。
“明窈”感觉到更强大的气息靠近，龇牙龇得更凶了，还把怀里的小羊崽往身后藏了藏。
小羊崽也吓坏了，小声啜泣：“么么……”
残豹眯了眯眼，没再靠近，只是对阿灰沉声道：“招惹她干什么？还不滚去处理伤口！”
阿灰不甘心地瞪了“明窈”一眼，悻悻地捂着胳膊走了。
残豹又看了“明窈”片刻，摇摇头，也转身离开，嘴里嘟囔：“……邪门。”
窝棚里暂时恢复了平静。
“明窈”见危险解除，慢慢放松下来，不再龇牙，但眼神依旧带着一种原始的警惕，四下张望。
她低头，看着怀里还在抽噎的小羊崽，似乎有些困惑，伸出手，笨拙地、用袖子去擦他脸上的泪珠，动作僵硬，却带着点下意识的温柔。
“不……哭。”她含糊地说，词汇贫乏。
小羊崽依赖地蹭了蹭她的手。
“啾啾啾！完了完了完了！”啾啾在她头顶急得团团转，“窈窈！你的脑子呢？！怎么只剩下动物本能了？！”
“吵……”
“明窈”被头顶扑腾的小鸟烦到了，抬手胡乱挥了挥，想把啾啾赶走。
“啾！”啾啾惊险躲过，气得用小翅膀拍她脑袋，“坏窈窈！傻窈窈！连你最聪明的啾啾都要打！”
“明窈”被拍了几下，似乎觉得不痛不痒，也不理会了，注意力又被角落里一只爬过的甲虫吸引，歪着头，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
就在这时，赫夜的身影如同旋风般冲了回来。
他头发凌乱，嘴角带着一丝新的淤青，手里紧紧攥着两块沾着泥土的黑面包，眼神第一时间就精准地锁定了角落里的“明窈”和小羊崽。
看到他们都完好无损地待在原地，赫夜紧绷的神色才微微放松。
他快步走过去，将面包递到“明窈”面前，声音因为刚才的奔跑和争斗还有些微喘：“主人，吃。”
“明窈”的注意力立刻从甲虫转移到面包上。
饥饿的本能驱使她伸手去拿。
但就在她的手指快要碰到面包时，动作却顿住了。
她抬起头，看着赫夜嘴角的淤青和凌乱的头发，歪了歪脑袋，那双恢复了神采却依旧“空空如也”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明显的困惑。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赫夜和啾啾都愣住的举动。
她伸出手，没有去接面包，而是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赫夜嘴角的淤青。
“痛？”她问，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思考一个很难的问题。
赫夜浑身猛地一僵，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幽绿的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明窈”。
主人……碰了他？
还问他……痛？
“啾……！！！”啾啾用翅膀捂住了自己的鸟嘴，黑豆眼里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茫然。
完了……窈窈真的傻了！
她居然……在关心那条小狼狗？！
以前的窈窈只会算计着怎么利用他啊！
赫夜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音：“……不痛。”
“明窈”似乎得到了答案，满意地收回手，这才接过面包，低头啃了起来，啃得毫无形象，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赫夜却依旧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站在原地，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一路蔓延到了脖颈。
他看着专心啃面包的“明窈”，眼神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光芒——震惊，无措，还有一丝……被那简单触碰点燃——滚烫的悸动。
“啾……”啾啾无力地瘫在明窈肩膀上，望着窝棚顶，生无可恋。
“(:3」∠)怎么办……窈窈好像真傻了，怎么办……鸟生艰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