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戴皮帽的怪人话音落下,冰面上的空气好像又冷了几度。林暖暖他们四个愣在原地,瞅瞅这个吹笛子的,又低头看看脚边虽然不扑腾了但依旧龇牙咧嘴的怪鱼,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最后还是老陈先缓过神。他手里的鱼叉没放下,但绷紧的胳膊稍微松了点劲,朝着冰坡那边扬了扬下巴:“谢了,兄弟。我们没恶意,就是饿昏头找食儿,方法蠢了点……多亏你。”话说得客气,但眼神里的警惕没散。这冰天雪地的,突然冒出个人,是福是祸还真说不准。
那“皮帽哥”没接话,不紧不慢地从坡上溜达下来,破皮靴踩得雪地咯吱响。他走到冰窟窿边上,瞥了眼那块被撞得松动的冰块和底下还没散尽的黑影,眉头拧了一下(虽然大半张脸藏在毛领子里,但那股嫌弃劲儿能看出来)。他又拿起骨笛吹了几个短促的怪音,水里那些玩意儿好像彻底老实了,慢慢沉了下去。
完事儿他才正眼打量起眼前这四人组,目光最后落在林暖暖还傻乎乎举着的、已经空了的天线架子上。
“找食儿?”他声音里的嘲讽能刮下一层霜,“用这种……生怕怪物找不着你的玩意儿?你们是活腻了,还是刚从哪个与世隔绝的罐头里爬出来?”
林暖暖脸上有点挂不住,但那双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对方手里那根骨笛:“我的天!大哥你这哨子太神了!是声波控制吗?还是啥特殊频率?这些鱼……呃,鬣狗,它们真能听懂?”
“大哥?”皮帽子下的胡子动了动,不知道是笑是气,“哼,原理?活着就是原理。这帮蠢货脑子里就两件事:吃,和怕。摸准它们怕啥,让它们觉得你更横,就行了。比你们那臭鱼烂虾高明一万倍。”
阿飞在旁边小声哔哔:“可我们的咸鱼也挺横的啊,你看它们抢得嗷嗷的……”
皮帽哥甩给他一个眼刀,没接茬,反而看向老陈:“你们哪儿蹦出来的?这地界,除了暖炉堡那帮仗着人多抢地盘的混蛋,就剩些躲地下的老鼠和……你们这种嫌命长的生瓜蛋子了。”
老陈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他知道暖炉堡,而且这语气听着就不像一伙的。 maybe是个突破口?
“从南边废墟摸过来的,就我们四个,找地方落脚,找口吃的。”老陈话说得含糊,没露底,“不小心动了您的……地盘,对不住。”他故意把“您的”咬得重了点,带点试探。
“我的?”皮帽哥嗤笑,“这些东西谁沾上谁倒霉。我只是比你们会躲晦气。”他顿了顿,扫了眼四人寒酸的装备和那个空荡荡的大水桶,“南边?哼,命挺大,没冻成冰棍也没成了点心。”
这会儿功夫,石头已经闷不吭声地把冰窟窿彻底堵死了,还上去跺了两脚。阿飞则拿着根棍子,小心翼翼地把冰面上还没死透、一抽一抽的怪鱼往一块拨拉,龇牙咧嘴地怕被啃一口。
林暖暖的注意力全在那根骨笛上,她往前蹭了两步,几乎忘了刚才多危险:“那……大哥你怎么称呼啊?你这手驯怪兽太帅了!能教教我不?我用东西换!我们还有咸鱼!或者你看我这雷达,虽然这次坑了,但改改肯定……”
老陈一把给她拽回来。这缺心眼丫头,跟谁都敢套近乎。
皮帽哥看着林暖暖,帽檐下的目光闪了一下,有点捉摸不定。他没回答,反而指了指阿飞扒拉的那堆鱼尸:“‘冰湖鬣狗’,肉有毒,肝剧毒。吃了立马蹬腿。不过……”
他故意拉长了调子。
几双耳朵立刻支棱起来了。
“不过啥?”老陈赶紧问。
“牙磨快了,比你们那些废铁片子好使。骨头硬,能做工具。胃囊……啧,虽然埋汰,但鼓捣干净了,当水袋或者藏点小东西还行。”他说得慢悠悠,像在介绍土特产,“算是这鬼地方给不怕死的人的一点甜头吧。”
有用?四个人互相看了看。刚还觉得是祸害,转头就能变废为宝?
“所以,”皮帽哥语气一挑,带着点玩味,“你们是打算继续杵这儿,等会儿招来更‘热情’的邻居——比如‘雪地巡游者’(光听名字就不是好鸟),还是麻溜收拾起这些‘宝贝’,赶紧撤?”
话里的意思明白得很:别在这惹麻烦,赶紧滚蛋。
老陈吸了口冷气,肺管子冰凉。他看了看队友:林暖暖还眼巴巴瞅着骨笛,阿飞对那堆鱼材料有点犹豫又有点心动,石头就等他发话。
“我们这就走。”老陈拍板,“谢了。不知……以后还能碰上不?说不定能换点消息或者东西?”他试着抛出台阶。这么个熟悉本地怪物和地形的独狼,价值可能比一堆物资还高。
皮帽哥沉默了一会儿,风雪好像更大了,吹得他衣袍乱飞。
“叫‘骨笛’就行。”他终于扔出个名号,“碰不碰得上,看命。至于换东西……”
他顿了一下,目光好像又在林暖暖身上停了半秒。
“要是你们还能搞到那种……不算太齁咸恶心的咸鱼,或者别的什么有意思的破烂玩意儿, maybe能聊聊。往东边那片歪歪扭扭的铁树林子边上晃悠,有时候能看见我留的记号——一个刻在明处的骨笛图案。”
说完,他不再废话,转身就走,身影很快被越来越密的雪幕吞没,只有那古怪的骨笛声又短促地响了一下,像是在清场。
留下四个人在风雪里对着满地狼藉和那堆狰狞的“材料”发愣。
“骨笛……”林念念有词,“这代号帅啊!”
老陈却皱紧了眉头。东边铁树林?那地方可离地图上标的“暖炉堡”巡逻区不远了。这个“骨笛”,真的只是个独行客吗?他主动提交换,是顺手人情,还是……另有所图?
“别愣着了!”老陈甩甩头,赶走不好的预感,“阿飞,石头,赶紧的,把这些鱼牙鱼骨收拾了!小心手,有毒!暖暖,别发花痴了,盯着点四周!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瞅着我们。”
最后那句话像盆冷水,把刚放松点的气氛又冻上了。阿飞和石头动作立马快了十倍,林暖暖也一个激灵,紧张地环视着白茫茫一片的风雪。
除了风声,好像啥也没有。
但又觉得哪儿都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