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心里既高兴又有些无奈,只能再次解释道:“福满叔,这只是小范围试验,效果咋样还得看到最后的产量。而且种子数量太少,想大面积推广,难啊。”
“是啊,好种子难求啊。”王福满叹口气,背着手走了。
看着王福满的背影,又想起目前面临的严峻敌情和紧张的生产压力,凌风夜里躺在炕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窗外的月光冷冷地洒进来,照在斑驳的土墙上。他回想起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以来的点点滴滴,从最初面对百年不遇的大旱灾的茫然无措,到偶然发现随身空间和灵泉的惊喜,再到带领乡亲们抗旱保苗、兴修水利、试行“以工代赈”的艰难探索……这一路走来,可谓是步步惊心。
自己有空间灵泉这个逆天的金手指,里面有取之不尽的泉水,有加速作物生长的神奇功效,甚至可能还有更多未发掘的奥秘。但一直以来,他都像捧着个烫手的金元宝,不敢轻易示人,更不敢大规模使用。最多也就是偷偷用泉水浇灌一下自留地,让家里的菜长得比别人家好些,让爹娘和弟妹能偶尔吃上点新鲜的蔬菜,勉强保证一家人饿不着肚子。至于生活品质?根本谈不上。吃的依旧是掺着麸皮野菜的窝头,喝的是能照见人影的稀粥,穿的是补丁摞补丁的旧衣服。空间的存在,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他和家人的生活状况,更不用说惠及更多的乡亲了。
他之前总是顾虑重重,怕暴露秘密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灾祸。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只是在关键时刻,才敢偷偷地用上一点点,比如用泉水浸泡种子,希望能悄悄改善作物品质。但现在,面对敌特的疯狂破坏企图,面对乡亲们对提高产量、改善生活的迫切渴望,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是不是太过保守和被动了些?
守着宝山却要挨饿,这滋味实在不好受。而且,总是这样偷偷摸摸,能发挥的作用实在太有限了。能不能……能不能想办法,给空间里出来的这些好东西,找一个合理的、能被大家接受的“明路”?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迅速生根发芽。陈专家的话在他耳边回响——“如果品种确实好,可以考虑设示范点”。对啊!种子!优化种子就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这些用空间泉水培育出来的种子,其优良特性是实实在在、肉眼可见的。如果自己能有一个公开的、合理的身份,比如……公社农业技术推广站的技术员?那么,自己引进、试验、推广一些“优良品种”,不就顺理成章了吗?有了这个身份作掩护,他就可以更名正言顺地利用空间技术来筛选、优化种子,甚至可以逐步尝试将灵泉稀释后作为某种“高效营养液”在试验田小范围使用,观察效果。这样一来,既能为集体增产增收做实实在在的贡献,又能逐步改善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掩盖空间的秘密。
越想,凌风越觉得这条路可行,而且很有必要。现在春耕大忙,敌情紧张,不是提这个的时候。但等这次危机过去,春耕告一段落,他一定要找机会,向刘技术员或者公社领导提出来。凭借自己这几年在生产实践中积累的经验和表现,加上陈专家的初步认可,申请一个公社农技站编外技术员或者特约技术指导的身份,应该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心里有了这个新的目标和规划,凌风感觉踏实了很多,也有了更明确的奋斗方向。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应对危机,而是开始主动思考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去创造更好的未来。带着这个念头,他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凌风在处理生产队事务的间隙,开始有意识地更加细致地记录后院试验田的数据,包括每日的温度、麦苗的株高、分蘖数、叶色变化等,还特意向刘技术员借了一本旧的《农作物田间观察记载手册》,学习更规范的记录方法。他打算积累一套完整、详实的数据,作为将来申请技术员岗位和推广新品种的“硬货”。
春耕生产在紧张与期待中继续推进。大部分田地已经完成了播种,绿油油的麦苗在春风中轻轻摇曳。陂塘完成了第一次春灌,清澈的水流通过修缮一新的水渠,汩汩地流入干渴的田地。一切都显得充满希望。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依旧汹涌。根据便衣和民兵的持续监视,赵小三最近几天异常老实,除了下地干活,就是回家,几乎没有外出,也没有再去老槐树那边。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让凌风和张特派员等人更加警惕,认为这很可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敌人很可能正在暗中紧锣密鼓地策划着行动。
果然,在一天深夜,负责监视老槐树的暗哨发来了紧急信号——有动静了!
时间到达后半夜,月亮被薄云遮住,四下里一片昏沉,只有风声掠过光秃的树枝,发出呜呜的声响。凌家坉村后那片乱石坡和稀疏的林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寂静而诡异。负责监视老槐树的民兵二嘎子,裹紧破棉袄,缩在一块背风的大石头后面,眼睛瞪得像铜铃,一眨不眨地盯着几十米开外那棵黑黢黢的老树。他已经在这里趴了快两个时辰,手脚都快冻僵了,但精神却高度紧张,不敢有丝毫松懈。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的、像是野猫踩过枯叶的窸窣声,从不远处的小路上传来。二嘎子浑身一激灵,立刻屏住呼吸,将身子压得更低,眼睛死死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模糊的黑影,弓着腰,像鬼魅一样,借着地形和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老槐树摸了过来。那身影,二嘎子太熟悉了,正是他们盯了多日的赵小三!
赵小三显得异常警惕,他并没有直接靠近树洞,而是在距离老槐树还有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蹲在一丛枯草后面,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耳朵似乎也竖着,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动静。确认四周万籁俱寂后,他才像狸猫一样,猛地蹿到老槐树背面,迅速伸手探向那个熟悉的树洞。
就在赵小三的手即将触碰到树洞的刹那,二嘎子按照预定方案,猛地将含在嘴里的、用中空芦苇杆做成的哨子,吹出了一声短促而尖锐、模仿夜枭受惊飞起的怪叫!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