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郊外废弃的工业区浸染得一片沉寂。
阿鸡就近找了半截倒塌的水泥横梁坐下,仰头望着天空。
只有远处基地入口处那盏为了伪装而保留的、光线微弱的旧灯,在他周身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
手指间夹着一根刚刚点燃的烟。
卢佛送走了过来,没有询问,只是同样沉默地在一旁坐下,也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燃了一根。
“卢佛送,”阿鸡忽然叫了他一声,“后悔吗?”
卢佛送摇了摇头,“从我弟弟死的那天起,我就没什么可后悔的了。如果你们的路,能通向干掉他,哪怕只是让他难受,我就跟。”
阿鸡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木裕现在的精神状态不算太好。”卢佛送开始转移话题。
“他在击杀酷卡分身的时候,主导的是愤怒,纯粹到只想毁灭。但现在是傲慢。”他吐出烟圈,“冷漠,睥睨,觉得我们都是蝼蚁,连解释都不屑。这种状态,比愤怒更麻烦。”
卢佛送接着说话:“愤怒至少还有明确的指向,可以引导。傲慢只会让他越来越孤立,越来越听不进任何话。”
“我担心的不是现在,”阿鸡打断他,“我担心的是后面。【七宗罪】……愤怒,傲慢,接下来会是什么?贪婪?嫉妒?还是色欲?”
“每一种原罪被引动,他的性格和行为模式都会发生剧烈偏转。如果下一次是【贪婪】,他可能会无止境地掠夺能量,甚至对身边的人下手;如果是【色欲】……” 卢佛送明白那意味着什么,那将是灾难。
“木璃的【崩坏】能压制他的力量暴走,但似乎不能扭转他被原罪侵蚀的心智。”阿鸡无奈地摇了摇头,手中香烟烟灰簌簌落下。
“只能在他造成无法挽回的破坏之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先回去吧。”阿鸡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站起身,拍了拍灰尘。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地下的庇护所。
床铺上,木裕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然而,一丝丝赤红色的能量仍如同拥有自主意识的细蛇,在他身体表面无意识地、缓慢地游荡、缠绕,散发着微弱的危险。
他的意识,早已沉入了那片独属于他的炼狱。
脚下是沸腾翻滚的黑泥,无数扭曲的面孔在其中沉浮、哀嚎。
他随意地坐在一块相对稳定的、漂浮于黑泥之上的暗礁上,单手托着下巴,眼神中带着洞察与算计。那赤红色的能量在这里变得温顺,如同宠物般缭绕在他指尖,随着他的心意变换着形态。
“【愤怒】的爆发力最强,但难以持久,且容易失去控制……”他低声自语,“【傲慢】提供了绝对的防御和位格压制,但会隔绝信息,容易陷入盲目……”
他仿佛一个最苛刻的研究员,在冷静地剖析着构成自己力量的每一种成分的优劣。
他正在试图理解、甚至尝试去驾驭这些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力量。
没错,正是利用着【崩坏】的力量——
木璃的【崩坏】能够从规则层面瓦解他的力量,这看似是克制,但反过来想,如果能理解、甚至引导这种瓦解的方向,就能利用它,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切除掉那些失控的原罪影响,而不是被它们牵着鼻子走!
就在这时,旁边的黑泥猛地翻涌,凝聚成一个身影,一个与木裕容貌有七八分相似,却头生弯曲羊角、周身燃烧着暗红怒焰的恶魔!
它正是【愤怒】原罪的化身——萨麦尔!
萨麦尔指着木裕,怒骂: “靠外来的力量介入!借助你妹妹的能力?你真是个废柴!懦夫!”
面对这源自自身愤怒的斥责,木裕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嗤笑一声,用更加不屑的语气犀利地回敬过去,“萨麦尔,你尽管嘲讽,老子不在乎!”
他站起身,毫不畏惧地直视着恶魔燃烧的双眼: “你个嗦嗨!你除了会一天到晚地搞破坏,天天在那儿‘我要生气了’、‘我要怒了’,除此之外,你还会啥?你还是个啥?”
直接把萨麦尔给骂懵了,它身上的怒焰都为之一滞。
木裕看着噎住的萨麦尔,冷哼一声,重新坐下,继续摆弄指尖的能量,喃喃道: “跟个单细胞生物似的,还好意思说我……至少老子还在想办法解决问题。你这嗦嗨玩意除了炸毛还会干嘛?”
“放肆!吾乃毁灭之象征!愤怒之化身!吾之存在,即是天罚!你......”
“天罚?罚你个头!”木裕根本不给它说完的机会,直接打断,语气充满了鄙夷,“上次跟米迦勒打,要不是你上头了非要硬拼,我会被捅穿心脏?差点就真玩完了!你这叫天罚?你这叫没脑子!”
萨麦尔气得羊角都在冒黑烟,怒吼道:“那是他们蝼蚁胆敢冒犯!毁灭!唯有彻底的毁灭才能洗刷……”
“洗刷个屁!”木裕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指着萨麦尔的鼻子,“就知道炸炸炸!蠢货!”
“吼!!吾要撕碎你这张臭嘴!!” 萨麦尔彻底暴走,周身凝聚起恐怖的能量,整个炼狱空间都因其纯粹的怒意而震颤,黑泥沸腾得更加剧烈!
木裕却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非但没有害怕,而且还主动动起手。
他突然跳起来一拳击中萨麦尔的羊角,将萨麦尔击倒在黑泥之中,事后不断地晃着手:“痛痛痛!”
萨麦尔发出一声痛楚的嚎叫,凝聚到一半的能量瞬间溃散,身躯失去了平衡,轰然向后栽倒,重重地砸进下方沸腾的黑泥之中!
木裕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几步上前,抬起脚就朝着萨麦尔的脸踩了下去!
“再叫!再嚣张啊!揍死你!”
这侮辱性极强的动作无疑让萨麦尔彻底疯狂,却也是无能狂怒。
发泄了一通后,木裕收回脚,看着在黑泥中无能狂怒的萨麦尔,甩了甩依旧发麻的拳头,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不得不说,崩坏的力量,还真好用啊!”
萨麦尔在黑泥中发出憋屈到极致的咆哮,却一时无法挣脱。
“你妈的,你还叫!”木裕握起拳头就要冲上去。
萨麦尔怒吼着:“你怎么能对着自己的脸这么打!”
“再怎么打,我也长得好看!”
木裕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