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烈脑海中,陈庆之那带着惊骇与狂热的精神传讯如同一道惊雷炸响。
【主上,核心情报到手!听风楼最高机密卷宗!】
【鬼兵的操控者,不是镇南王赵构!】
【是他重金从南疆百越请来的……‘蛊神教’大祭司!】
蛊神教?
大祭司?
杨烈脸上那副戏谑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他原本以为,所谓的鬼兵,不过是镇南王赵构自己搞出来的一些歪门邪道,最多也就是找了几个南疆的二流术士帮忙。
可现在看来,这潭水的深度,远超他的预料。
蛊神教,这个名字他并非第一次听说。黎青黛偶尔提及时,总带着一种专业人士看待极端原教旨主义者的那种复杂情绪,既有不屑,也有几分忌惮。
能被称作“大祭司”的,绝对是这个神秘教派里金字塔尖的人物。
镇南王赵构,居然能请动这种人物?
看来这位藩王,所图不小啊。
他的内心活动不过电光石火之间,现实中,他只是慢悠悠地直起身子,那股压在赵权身上的恐怖气势也随之收敛。
赵权感觉像是从深海一万米被瞬间捞回了水面,整个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双腿软得站不住,全靠身后的家将扶着才没有瘫倒在地。
他看着杨烈的背影,那是一种看待魔鬼般的恐惧。
鬼兵……
这个他父王耗费了无数心血与财富,藏得最深、最见不得光的底牌,这个连镇南王府内部都只有不到五人知晓的绝密,杨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王府里有他的内鬼?
赵权的大脑一片混乱,他疯狂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下属的脸在他看来都充满了背叛的可能。
“世子殿下,考虑得怎么样了?”
杨烈转过身,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煞神只是赵权的幻觉。
“是乖乖交钱呢?还是……想让本王帮你爹,好好宣扬一下他在南疆的‘丰功伟绩’?”
赵权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宣扬?
一旦“私炼鬼兵,意图谋反”的罪名被坐实,别说他爹的镇南王之位,整个赵氏宗族恐怕都要被连根拔起,夷为三族!
相比之下,区区五万两白银,算得了什么?
“给!我给!”
赵权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尖锐而嘶哑,充满了屈辱和恐惧。
“我立刻就去给!求燕王殿下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这就对了嘛。”
杨烈满意地拍了拍手。
他踱步到赵权面前,低下头,凑到他耳边。
赵权浑身一僵,恐惧让他连呼吸都停滞了。
杨烈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廓上,带来的却是深入骨髓的寒意。
“本王这人,最好讲道理。”
“你爹在南疆跟那些玩虫子的打交道,想必花销很大吧?”
杨烈的这句话很轻,却让赵权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玩虫子的……
他连蛊神教都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这一刻,赵权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和怨毒,被彻底碾得粉碎,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杨烈欣赏着赵权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心中闪过一丝恶趣味的吐槽。
啧,这脸白的,都快赶上自己前世用的美颜滤镜十级了。一键美白,效果显着。
他不再理会这个已经吓破胆的草包,转而看向一旁始终躬身站立,姿态谦卑的陈庆之。
“陈先生。”
“草民在。”
陈庆之立刻应道。
杨烈扫了一眼他,又扫了一眼王府大门外,自己那一百名气血冲天、煞气腾腾的虎豹骑亲卫,慢悠悠地开口。
“本王看这镇南王府,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下人护卫也不少,想来是不缺钱的。”
“这样吧,既然世子殿下如此慷慨,愿意为天京城的治安出一份力,那这笔‘治安维护费’,就凑个整吧。”
他伸出一根手指。
“十万两。”
“另外,我听说你们王府在天京城的情报产业‘听风楼’,做得有声有色。正好我初来乍到,缺一些打探消息的渠道。”
“从今天起,听风楼,归我了。”
“陈先生经验丰富,能力出众,就继续当这个楼主,替本王做事吧。”
这话一出,全场死寂。
如果说要五万两是勒索,那要十万两就是明抢。
而直接夺走“听风楼”,这已经不是抢了,这是在釜底抽薪!是在挖镇南王府的根!
听风楼,那可是镇南王经营多年,遍布大夏北方的眼睛和耳朵!
赵权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几乎要喷出血来。
“杨烈!你……你欺人太甚!”
然而,没等杨烈开口,一旁的陈庆之却抢先一步,对着赵权便是一声断喝。
“世子殿下,慎言!”
陈庆之转过身,对着赵权深深一揖,言辞恳切。
“世子!燕王殿下接管天京防务,乃是圣上钦点!听风楼鱼龙混杂,本就难以管控,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冲撞了燕王殿下,给我王府惹来弥天大祸,谁能担待得起?”
“如今由燕王殿下亲自接管,正是去除了我王府一个天大的隐患啊!此乃幸事!您怎能口出怨言,辜负了燕王殿下的一片苦心?”
赵权目瞪口呆地看着陈庆之。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说的是人话吗?
家都被人拆了,你还说是幸事?
什么叫“一片苦心”?人家明明是狼子野心!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最为倚重的首席幕僚,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而周围的王府护卫和下人们,看着这一幕,也是神情各异。
他们听着陈庆之这番“忠心耿耿”的劝谏,再看看杨烈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只觉得这世界真是太魔幻了。
杨烈心里都快笑出声了。
人才啊!
这陈庆之,不去说相声真是屈才了。
这波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
他看着几乎要气晕过去的赵权,决定再加一把火。
“你看,陈先生是多么深明大义。”
杨烈上前,亲热地拍了拍陈庆之的肩膀,那姿态,仿佛陈庆之才是他的心腹。
“赵权,你这个做主子的,格局要打开。要多跟自己的下属学习。”
“十万两白银,一个听风楼。换你爹和你全家的命。”
“这笔买卖,你血赚。”
“不是吗?”
杨烈凑到赵权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赵权的心脏上。
赵权浑身剧震,最后一点血色也从他脸上褪去。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最后,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是,我……赚了。”
说完这三个字,他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世子!”
“快!快传大夫!”
镇南王府门前,顿时乱作一团。
杨烈却连看都懒得再看那个废物一眼。
他转身,大步向王府外走去。
花木兰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她那双丹凤眼平静地扫过混乱的王府众人,仿佛在看一群死物。
走到门口,杨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陈庆之说道。
“一个时辰内,我要看到银子和听风楼的地契、账本,送到燕王别院。”
“另外,你亲自去一趟玲珑阁,乌兰图雅阁主有事找你。”
“是,主上!”
陈庆之的声音,通过精神链接,清晰地传入杨烈脑海,充满了狂热的忠诚。
杨烈嘴角微勾,翻身上马。
一百名虎豹骑亲卫,动作整齐划一,同时调转马头。
铁蹄声轰然而起,烟尘滚滚,绝尘而去。
只留下身后,一片狼藉的镇南王府,和一个被彻底玩坏了的世子。
马背上,杨烈迎着风,心中的思绪却早已飞到了千里之外的南疆。
蛊神教,大祭司。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藩王叛乱了。
这是外部势力干涉大夏内政。
而且是蛊毒这种最诡异、最防不胜防的力量。
看来,这趟天京没白来,一不小心,又钓出来一条真正的大鱼。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清丽绝伦、气质如兰的身影。
那个来自南疆蝶谷,如今执掌他麾下药王司的圣女。
对付蛊毒,恐怕整个天下,再也找不到比她更专业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