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一定是，又在苛责自己吧。虽然自己来说有点那什么，但你是个对一个基本陌生的家伙都能这么在乎的人，何况这次面对的是我。
‘一次照面，那种家伙就敢用他的死亡侵蚀你的勇气和自信，所以才让人生气。’
如果不是这样的姿势，如果不是在这里。那么说着“要怎么救你”的工藤新一，现在会像她想象中那只狗勾一样焦急到跺脚吗？
工藤新一是个永远不能理解伤害生命的行为的人。要说会享受让这种人焦急的时刻，这样的她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吧。但在这么多次无意义的死亡后，居然能看到有人在面前露出这种程度的担心，真的很难不为之感觉高兴。
当你站在了那个在大众定义上的非义非道德的一方，有时候反而更方便看清身边的人的状况，就像神岐林檎时常觉得工藤新一做事有些束手束脚。
在教堂里，有人犯错的话一眼就看出来了。作为圣女真的很好处理，那种事情。趁对方慌里慌张祈祷的时候吓唬一下，再让他自己去领罚，简单粗暴。有时都不用看。只要去聆听室呆坐着，罪行的告解、赎还信徒都会自己去做。
就像路边的猫一个正眼都不给人类依然会自己凑过来喵喵叫奉上圣粮。
但作为侦探的新一而言，就算看出来那个人有罪也要按程序叭叭讲出对方的罪行实施过程，有时候还强调一下对方哪里触犯了哪条罪名，最后则要列出一大堆跟人家抢时间保留下的证据让人心服口服。
“啧，看着累得慌。”
“嗯？”彼时新一刚结束一件案子后对犯人照例进行的一波价值输出和情绪调控。“怎么了，肚子饿了吗？”
“别操心了你这家伙，就算饿得要死我也能咬自己一口撑过去的你放心吧。”
这句用来怼回他的话重点在于叫他“别操心”，多少省点心。而很可惜工藤新一的关注点却跑到了后半句，“喂喂别咬啊。我这边马上结束然后带你去吃拉面好了所以说，千万别咬啊喂！”
林檎不得不给他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咬掉手腕也不会咬手指，以及现在绝对还没有饿到那个地步，远远不到呢。
“喂工藤老弟，笔录——”
“工藤老弟——”
第三次听到“工——”的时候她翻个白眼推一把他的背：“吵死了，快走吧你。”
唉。
‘真是一秒也离不了你，日本警察救世主的工藤大人。’
经年久月地把这些担子全扛在自己一个人的背上，真不知道该说是勇敢坚强，还是该骂他这犬类改不掉的忠诚心脏。
“？林檎自己还不是一样，而且还喜欢把什么都闷在心里，比我要恶劣得多了嘞！”
“我？我那是、……。”
“你看你看，又不说了。闷声魔人。”
“……我就是可以这样做！”
“哈？什么嘛真不讲理——”
“反正，是我的话就行。因为我‘比你恶劣得多了嘞’。”
“喂喂。居然重复我的话，记仇魔人吗！”
“嗯嗯。闷声记仇魔人desu。请多指教。”
*
因为眼前发生的事情又一次让他想起了麻生成实，所以工藤新一有些心慌了。
向来最知道爱护这个妹妹一样的青梅的家伙，居然会害怕自己没轻没重地将她弄伤。
怕人掉落，他想加紧手上抓着人的力度；又怕人抓得疼。
左右为难。
这间隙，他忽地想起来一件小事：小时候俩人画的绘本是有好好保留在那个装她旧物的房间，但此外丢失了的，其实还有那么一本。
那一本只是林檎一个人的作品。女孩一边吃着蛋糕在封面上胡乱地涂抹着看不清楚的什么什么童话几个大字，故事里采用许多隐晦意象，他一直没能找机会细看。
突然想到说这个，是因为想起那本里面她曾画过一只猫头鹰，又或者那是只枭，但总归由她指头点着跟他说要给它取他的名字。
这让他想起有个事一直没来得及问。
“为什么是鸟？”
林檎歪头，于是他有些尴尬地又解释，“就是，在之前有人把我比喻成鸟来着。然后我想你小时候不是也把我画成鸟类吗，而且那个人还说你的话一定会懂这个比喻……什么的。”
他下意识想摸摸鼻子，但想起现在的姿势又作罢。
“所以。我倒是知道有猫狗塑什么的，但没想到你们为什么偏偏选这个？为什么是鸟？”
“啊那个。”
林檎自顾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
“我好像知道是谁对你说的这种话。其实你不用担心也行，她又不讨厌你，不如说好像很喜欢。反正，不是什么坏话啦。下次坦率跟她说谢谢就行了。”
“哪来的下次！”工藤新一无语，“我连她真人是谁都不知道！”
“没关系没关系，不是说了她喜欢你嘛，会再见到的。一定。”
“那所以到底是谁……不对你又在用你擅长的转移话题！”工藤新一要疯了，“不要说这些扯淡了你嘴里就不能给我老老实实说一句真话吗？”
“真话？一句吗。那么。”她清了清嗓子，“我是真的觉得——待在你身边，好像会窒息。”
……
心脏猛地坠了一下。那一瞬间，胸口感到窒闷的痛感。
“……那是，讨厌我，到了这个程度的意思？”
“不是哦。”
她却反驳了。“当然不是！”这样子坚定反驳了。
于是他大喘了一口气，稍微找回点冷静呼吸的能力。
上一秒简直差点大喊“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们什么都不要管了就忘掉这件事吧”。虽然只是一秒的下意识，但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就又能恢复平静。
可见情绪乃至整个人都被她牵了绳，变成翻飞的风筝，变成气球，变成掐住脖子的鸟。简直恐怖得不敢相信，自己都已经沉迷到了这个地步。
……还算什么警察的救世主啊。为了她，居然真的，会动摇所认定【正义】的边界？
视线顺着紧握的手扩散，静静看着这样动摇的他。就只是看着，她也终于无法再继续微笑。
看，可怜的救世主先生。
所以我说，不该和你在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