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星渊底的血色流沙没过膝盖，每挪动一步都像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拉扯。张念的灵脉被怨念包裹，守誓印的金红光芒越来越暗淡，心口的旧伤与新添的灼痛感交织，让他忍不住咳出一口血，血滴落在流沙上，瞬间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放弃吧，张念。”凌洛川的声音在渊底回荡，带着蛊惑的笑意，“你看这流沙下的亡灵，哪个不是曾经的‘守护者’？他们和你一样，以为能用所谓的正义对抗仇恨，结果呢？还不是成了葬星渊的养料。”
血色流沙中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的脸，都是被怨念吞噬的修士灵体。他们伸出虚幻的手，抓向张念的灵脉，嘴里重复着同一句话：“下来陪我们……”
张念的玄铁鞭断刃在腕间剧烈震颤，断口的花苞形状闪烁着微弱的星火——那是阿禾的气息，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撑。他想起阿禾踮脚时的温度，想起她戴断刃时发亮的眼睛，守誓印的光芒突然亮了一瞬。
“我和你们不一样。”张念的声音嘶哑却坚定，“我守护的不是虚无的正义，是活生生的人，是想和她一起种星辰花的约定。”
他的灵脉全力运转，守誓印的光芒在周身形成一道屏障，将靠近的灵体弹开。流沙之下传来一阵轰鸣，无数根血色锁链破土而出，朝着他的四肢缠来——这是凌洛川设下的“缚心锁”，专门用来束缚修士的灵脉与意志。
“冥顽不灵！”凌洛川的声音变得狂暴，“那就让你亲眼看看，你的阿禾会怎么样！”
血色流沙突然化作一面水镜，镜中映出碎星渊的景象——阿禾和小冰儿的灵体正在试图靠近创世碎片，却被凌洛川残息形成的黑雾阻挡。阿禾的善念晶石碎片光芒暗淡，显然消耗了大量灵力，嘴角还挂着血迹。
“阿禾！”张念的屏障瞬间出现裂痕，血色锁链趁机缠上他的手腕，灵脉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心疼了？”凌洛川的笑声充满恶意，“只要你放弃守誓印，让我彻底吞噬你的灵体，我就放她一条生路。否则，她会和商逸冰一样，变成星辰的养料！”
水镜中，黑雾突然凝聚成一只巨手，朝着阿禾抓去。张念的瞳孔骤缩，守誓印的光芒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紊乱，血色锁链趁机钻入他的灵脉，墨黑的怨念开始侵蚀他的意识。
“放弃吧……”凌洛川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响，“这样她就不会有事了……”
张念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他看到自己躺在桃花谷的竹屋前，阿禾正在给他喂麦饼，平衡之树开满了星辰花。可下一秒，花就变成了血色，阿禾的身影化作流沙，从他指缝间溜走。
“不——！”张念猛地惊醒，守誓印的光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度。他终于明白凌洛川的目的——不是要他的命，是要他亲手放弃守护的决心，变成和他一样被仇恨吞噬的行尸走肉。
“凌洛川，你输了。”张念的嘴角勾起一抹决绝的笑，他突然握住缠在手腕上的血色锁链，将其狠狠拽向自己的灵脉，“你以为仇恨能战胜一切？那是因为你从未见过真正的牵挂。”
守誓印的光芒顺着锁链逆流而上，金红的光芒与血色锁链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凌洛川的惨叫声从流沙深处传来：“你疯了！你这样会让守誓印和你的灵脉一起崩溃！”
“或许吧。”张念看着水镜中阿禾奋力抵抗的身影，眼底的温柔足以融化葬星渊的寒冰，“但只要能让她多撑一刻，就值得。”
他的灵脉开始寸寸碎裂，守誓印的光芒却越来越盛，像一颗即将爆炸的星辰。血色锁链在金光中寸寸断裂，流沙下的亡灵灵体停止了嘶吼，脸上露出解脱的神情。
与此同时，碎星渊的黑雾突然剧烈波动，凌洛川残息形成的巨手出现了裂痕。阿禾敏锐地察觉到机会，善念晶石的碎片爆发出冰蓝光芒，与小冰儿的流霜剑断刃合力，朝着黑雾的裂痕刺去。
“是张念的气息！”阿禾惊喜地喊道，碎片的光芒中清晰地传来张念的灵脉波动，虽然微弱，却异常坚定，“他在帮我们！”
小冰儿的灵体流霜剑断刃转速加快，双生力量与阿禾的守之息融合，形成一道冰蓝与墨黑交织的光矛：“黑袍说，凌洛川的残息与葬星渊相连，张念在破坏他的根基！”
光矛刺穿黑雾的瞬间，创世碎片突然爆发出金红光芒，与葬星渊的守誓印遥相呼应。黑雾中传来凌洛川痛苦的嘶吼，残息像潮水般退去，露出创世碎片的真容——碎片表面布满了裂痕，核心处的本源之核正在剧烈跳动。
“他快撑不住了！”阿禾的善念晶石碎片飞向创世碎片，冰蓝光芒注入裂痕，“逸冰姐的碎片说，创世碎片能吸收守誓印的力量，我们可以用它给张念传递灵力！”
小冰儿的灵体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流霜剑断刃插入创世碎片的核心，双生力量引导着碎片的光芒，朝着葬星渊的方向延伸：“黑袍说，这会耗尽我们的灵息，但值得。”
葬星渊底，张念的灵脉已经濒临崩溃，守誓印的光芒却在创世碎片的加持下重新凝聚。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冰蓝气息涌入灵脉，带着阿禾的温度与决心，像春日融雪般滋润着干涸的灵脉。
“阿禾……”张念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知道，她来了。
血色流沙开始退去，露出下面洁白的玉石层——那是葬星渊原本的样子，是被怨念掩盖的纯净。亡灵灵体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神情，化作点点星光，朝着上空飞去，融入创世碎片的光芒。
凌洛川的残息在守誓印与创世碎片的双重夹击下，渐渐变得透明。他看着重获安宁的葬星渊，看着张念灵脉中交织的金红与冰蓝光芒，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迷茫。
“为什么……”他的声音微弱得像叹息，“为什么你们可以……”
张念看着他即将消散的残息，守誓印的光芒柔和了许多：“因为我们都有想守护的人，这份牵挂，比仇恨更有力量。洛川，你其实也有过吧？母亲塞的糖，父亲摸你头的手，还有……洛漓哥扔给你的匕首。”
凌洛川的残息剧烈波动，无数记忆碎片在他周围闪现——母亲含泪的眼睛，父亲转身时颤抖的肩膀，凌洛漓偷偷放在葬星渊边的疗伤药……这些被仇恨掩盖的温暖，此刻清晰得像昨天。
“原来……我也有过……”他的残息化作一道微光，朝着创世碎片飞去，“哥……对不起……”
微光融入创世碎片的瞬间，碎片表面的裂痕彻底愈合，本源之核的光芒变得温和而稳定。葬星渊的血色彻底褪去，露出清澈的天空，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洁白的玉石层上，像从未被污染过。
张念的灵体虚弱得几乎透明，却依旧稳稳地站着。玄铁鞭断刃上的花苞形状突然亮起，开出一朵小小的星火之花。
“张念！”阿禾的声音从渊边传来，带着哭腔，却充满了喜悦。
张念抬头，看到阿禾趴在渊边，善念晶石的碎片在她掌心亮得耀眼，小冰儿的灵体虽然更加透明，却对着他露出了别扭的笑容。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像从未分开过。
“我回来了。”张念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她们耳中。
他知道，自己的灵脉再也回不到巅峰，守誓印也留下了永恒的裂痕。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守住了约定，守住了想守护的人，这就够了。
渊边的阿禾突然想起二长老给的守心咒，咒文的最后一句是：“心之所向，素履以往，生如逆旅，一苇以航。”
她想，这大概就是张念此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