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染暮色的天空。
那片既不湛蓝也不深邃的赤红穹顶，让人不由自主生出难以言喻的微妙情绪。
那种令人恍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奇妙感受，正悄悄攀上卡莉的心头。
“卡莉，你最近怎么总在发呆？”
艾希娅独特的清亮嗓音在咖啡馆里轻轻荡开。
“啊...抱歉。”
坐在她对面的卡莉微微一怔，尴尬地笑了笑，收回望向晚霞的视线。
“有什么好道歉的，我们出来就是放松的。不过至少陪我聊聊天吧？到底怎么回事？你有什么烦恼吗？看表情又不像...难不成是在想谁？”
看她嬉笑的样子，卡莉抿唇摇头。
“只是觉得...今天的天空特别美而已。”
“少来糊弄我。”
艾希娅半眯着眼。
“你最近真的很反常啊，突然变得多愁善感...不像你。”
“说什么反常啊，我能有什么改变...”
卡莉强作镇定，但心底却避不开那一瞬的颤意。
果然，艾希娅还是这么敏锐。
无论卡莉心境有任何细微变化，总能被她准确捕捉。
“所以，是打算瞒着我咯？”
“不是需要隐瞒的事，如果让你感到被冷落...我会好好陪你说话，别担心。”
她平稳地应答。
但心底深处，她非常清楚：自己与陈诺的关系，是绝对不能暴露的秘密。
教官与学员的关系，一旦越界，任谁听了都只会觉得异常。
而且...她之前还是出名的反对师生恋的人。
卡莉默默切下一块苹果派，放到艾希娅的盘里。
在甜点降落的一瞬，艾希娅“噗哧”笑出声。
“卡莉，你是不是每次都故意点苹果派？”
“你猜猜...？”
“真是的...不过你记得我喜欢它倒是真的。”
咔嚓。
就在艾希娅笑着叉起苹果派时，卡莉眼前忽然浮现另一道身影。
黑发、沉静、温柔的眼神。
那正是最近频频对她露出温柔笑容的，那个让她心绪不断悸动的少年。
陈诺。
胸口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
是的，最近总点苹果派的原因...确实也有陈诺的因素。
“卡莉？”
“嗯？”
她抬头，却见艾希娅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换个话题...最近陈诺学员...”
“啊！嗯，怎么了？”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为什么突然问到他？她不记得露出任何破绽...
“我其实，”
艾希娅似乎欲言又止。
卡莉心头一紧。
艾希娅托腮，盯着她。
“...不，没什么，卡莉，你觉得那位陈诺学员最近...怎么样？”
“突然问这个...什么意思？”
“最近啊，总觉得他身上有点...在我认知之外的什么，让我产生兴趣。”
突如其来的话题变化，卡莉的心不自觉揪紧。
“产生兴趣...等、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感兴趣。”
卡莉眨了眨眼，不知如何反应。
“你不会以为我是作为女性在关注他吧？你在想这种意思？”
“啊，不是...怎么可能。”
“也是，怎么可能，教官怎么可能对学员怀有非分之想？”
艾希娅摆手大笑。
但她越轻松，卡莉心里反而越不安。
她发现了吗？
还是在试探？
就在卡莉心跳加速时，艾希娅若无其事地说。
“对了，你应该听说了吧？之前魔塔之主佩特拉阁下造访学院的事。”
“嗯...我知道，但那和陈诺学员有什么关系？”
“其实的确有关。”
艾希娅低声道。
“她来到学院似乎与那场事故有关，先是见了陈诺学员，又见了莱昂哈特。重点是，她居然亲手给陈诺学员授予了信物。”
“给陈诺学员信物？”
卡莉不由自主屏息。
那可是魔塔之主，人类魔导体系开创者，被皇帝都敬畏的存在。
却亲手授予信物...？
听着艾希娅带着不可思议语气的叙述，卡莉既震惊又，暗暗松了口气。
至少...她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关系。
“所以我才问你嘛。”
艾希娅继续追问。
“你觉得陈诺学员有什么特别之处？”
卡莉轻轻点头。
“确实能感受到...陈诺学员真的很特别。”
“具体哪里？”
“嗯...首先，他完全不像学员。”
“不像学员？”
“对，他毫不自负，格外努力，永远不满足现状、不断追求更高的极限。”
卡莉说到这里，心底泛起微妙的颤动。
“我认为那就是魔塔主授予信物的理由。”
“毫不自负，努力...倒也确实。”
艾希娅轻笑。
“是的。”
卡莉抬眼。
“那是他最关键的特点。”
说到这里时，她的语气不自觉柔和下来。
她知道自己口中的“努力”对多数人听起来空洞，甚至虚假。
但，她亲眼看过陈诺那近乎偏执、近乎不可能的人性极限努力。
那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艾希娅听完后，虽仍困惑，却没有继续深究，只喃喃道：
“但她不是用努力评判人的类型...真奇怪啊。”
卡莉随之也再次陷入思索。
嗒。
苹果派被叉起的轻响，把她从沉思中拉回。
望着艾希娅的侧脸，卡莉突然涌起淡淡的失落。
最近陈诺修炼得更紧，让她没办法要求见面。
明明之前说过可以多来她的修炼室，他却以温柔笑容婉拒：
“如果再待久一点...恐怕我会控制不住想要你。”
那一刻的神色，让她至今仍心口微热。
不止是他。
她也一样。
“还想再待在一起...要是能再久一点的话...”
卡莉低声呢喃。
“我也会控制不住越界吧。”
苹果派的甜味在舌尖化开。
她压不住嘴角微微扬起。
最近的陈诺...比从前更加耀眼、更加迷人。
也让她的心更加不安。
但奇怪的是，她竟一点也不排斥这种不安。
“卡莉。”
“...哎？”
艾希娅忽然慎重地看着她。
“以防万一先问清楚，你该不会...正怀着什么奇怪的想法吧？”
卡莉猛地收紧神色，连忙摇头。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奇怪’是什么...但绝对没有那种事。”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