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戟斜指大地,暗沉的戟身流淌着粘稠的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焦黑破碎的地面上。李止戈周身那若有若无的杀伐领域雏形缓缓收敛,但那股经此血战淬炼出的惨烈煞气,却如同实质般萦绕不散,让那些幸存的两家子弟和长老如同被洪荒凶兽盯上,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谢家家主、王家家主的尸体就躺在不远处,无声地诉说着反抗的代价。几位气海境长老的残肢断臂散落四周,更添几分地狱般的景象。
不知是谁先崩溃,发出一声惊恐到极点的尖叫,丢下手中的兵器,连滚带爬地向外逃去。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剩余那些早已吓破胆的武者们,顿时如同炸窝的蚂蚁,哭喊着,哀嚎着,不顾一切地向着林府之外亡命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生怕慢了一步,那柄索命的战戟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顷刻间,刚才还喊杀震天的林府,除了满地尸骸和燃烧的残垣断壁,就只剩下李止戈、以及少数几个重伤未死、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林家幸存者。
李止戈没有去追击那些溃逃之人。杀戮并非他的目的,立威与清场已然达到。他缓缓收起陨星戟,重新用厚布包裹,负于身后。目光扫过这片由他亲手造就的炼狱,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不远处那个倚靠在断墙边,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紫衣少女身上——林青璇。
她亲眼目睹了家族的覆灭,见证了世交的背叛,更是被自己曾经信赖的师兄当成了修炼的炉鼎。接连的打击,早已让她的心千疮百孔,如同风中残烛。此刻,她看着李止戈,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感激,因为他揭露了真相,诛杀了元凶;有恐惧,因为他展现出的实力和狠辣手段如同魔神;但更多的,是一种万念俱灰的死寂。
李止戈走到她面前,沉默片刻,开口道:“此地不宜久留。”
林青璇缓缓抬起头,露出一抹凄然惨淡的笑容,声音沙哑得厉害:“多谢李公子……为我林家……报此血仇。”她顿了顿,眼中最后一丝光彩也黯淡下去,“青璇……已是无家可归之人,广寒宫也回不去了。天地之大,或许……总有我容身之处吧。”
她挣扎着站起身,对着李止戈深深一礼,然后不再回头,踉跄着,一步一步,走向那被鲜血染红的大门,身影逐渐消失在弥漫着硝烟与血腥气的夜色之中。她没有询问李止戈的去向,也没有请求同行,仿佛只想独自一人,舔舐伤口,了此残生。
李止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并无多少波澜。乱世之中,悲惨之事数不胜数,他无力,也无心去改变每一个人的命运。他能做的,唯有遵循本心,在这条充满荆棘的修罗之路上,不断前行。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已成废墟的林府中,寻了一处相对完整的僻静院落,布下禁制,盘膝坐下。
连番激战,尤其是最后动用陨星戟,强行催发领域雏形连斩强敌,对他自身的消耗也是极大。真元几近枯竭,神魂也传来阵阵疲惫之感。但他更清晰地感受到,在那极致的压力与杀戮之中,体内那层通往元罡境的壁垒,已然出现了清晰的松动!
他取出丹药服下,又引导龙源晶核残留的精气补充消耗,同时心神彻底沉入体内,回顾着方才战斗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催动杀伐领域雏形时,那种引动天地之力、意志干涉现实的神奇感悟。
《噬魔吞天》功法自行运转,贪婪地吞噬着周围天地间因大战而残留的驳杂能量,包括那些逸散的血气、杀戮意念,甚至是被他斩杀修士残留的些许本源。这些能量经过功法的提纯炼化,汇入他那广阔如海的气海之中。
时间悄然流逝,月上中天,又缓缓西沉。
当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来临,李止戈体内那奔腾的真元,终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气海中央,那原本如同雾气般弥漫的真元,开始疯狂地向内压缩、凝聚!与此同时,他强大的神魂之力,也如同无形的刻刀,开始与那压缩的真元融合,试图在其中烙印下属于自己的武道意志!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一旦控制不好,真元暴走,或者意志无法完美融入,轻则突破失败,修为受损,重则气海崩溃,身死道消!
然而,李止戈的心志早已千锤百炼。他紧守灵台,将自身那不屈的意志、吞噬一切的霸道、以及刚刚领悟的杀伐真意,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凝!”
心中一声低喝!
“轰隆——!!”
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在他体内炸开!那被压缩到极致的真元,在融合了磅礴的神魂意志后,骤然质变!化作了一缕缕凝练如实质、闪烁着暗金色光泽、却又蕴含着血色煞气与冰寒死寂之意的特殊能量——元罡!
元罡,乃是真元与意志的完美结合!是超凡之路的真正开端!
这一刻,李止戈周身气息轰然暴涨!一股远比气海境磅礴浩瀚数倍的威压,不受控制地扩散开来,将他布下的禁制都冲击得摇摇欲坠!他紧闭的双目猛然睁开,眼中竟有暗金色的罡气电射而出,将前方的墙壁洞穿出两个小孔!
元罡境,成!
感受着体内那奔腾不息、如臂指使的元罡之力,以及更加凝练强大的神魂,李止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竟也带着锋锐之意,将地面切割出一道浅痕。
“终于……踏入了这一步。”他握了握拳,感受着那远超从前的力量,心中涌起一股豪情。元罡境,在东域已可称一方高手,开宗立派亦无不可。更重要的是,突破元罡,意味着他对杀伐领域种子的炼化,将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真正开始触摸领域的玄奥!
他稳固了一下刚刚突破的境界,没有多做停留。在天光即将放亮之前,他悄然离开了这片已成死地的林府,如同他来时一样,没有惊动任何人,身影融入了天阙城即将苏醒的晨雾之中。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关于昨夜林府剧变的消息,便如同插上了翅膀,以天阙城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消息如同狂风骤雨,席卷了天风王朝的每一个角落,甚至传到了周边国度:
“惊天消息!天阙城林家被谢、王两家联手所灭!”
“广寒宫真传弟子赵恪现身,意图不轨,却被神秘强者反杀!”
“神秘强者身份曝光——正是夺得兵主传承、被各大宗门通缉的李止戈!”
“李止戈手持一柄黑色大戟,疑似拥有领域之力,于林府之内,连斩谢、王两家家主及多位长老,实力恐怖,疑似已突破元罡境!”
“李止戈再现,修为疑似元罡,战力逆天!”
每一个消息,都足以引起轩然大波。而当这些消息组合在一起时,所带来的震撼更是无以复加!
李止戈不仅没死,反而实力大进,疑似突破了元罡境,并且拥有了传说中的领域之力(雏形被夸大)!他还杀了广寒宫的真传弟子!
一时间,整个天风王朝的势力格局都为之震动!
青岚宗、玄天宗、烈阳谷三大宗门在震惊之余,更是加大了搜寻力度,誓要擒拿李止戈,夺取兵主传承!
广寒宫则是震怒无比,发出必杀令,宣称与李止戈不死不休,并派出了更强的长老下山追查!
其他各大世家、宗门,或是出于贪婪,或是出于忌惮,或是想浑水摸鱼,也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那个神秘而强大的青年。
李止戈这个名字,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了整个东域最为炙手可热,也最为危险的话题!
然而,作为这场风暴的核心,李止戈却早已远离了天阙城的是非之地。他一路向北,身形在山川大泽间闪烁,气息与天地相融,仿佛化身为了这自然的一部分。
他并不知道自己再次掀起了何等滔天巨浪,即便知道,他也不会在意。
前路漫漫,道阻且长。元罡境只是一个新的起点,他的目标,是那更高的法相、领域,乃至……超脱!
他的修罗之路,将在众人的追逐与瞩目中,继续向前,直至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