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第一块碎片的模糊指引,灼璃与青澜带着商队众人,在悬浮平台组成的虚空中穿行数日。沿途虽也遇到些零散的水元精魄骚扰,但已无法对他们构成威胁。青澜对力量的掌控越发纯熟,那“蛇君”之名,在这秘境之中,倒也算实至名归。
这日,前方景象再变。虚空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见边际的、色泽暗沉的奇异水域。水色幽黑,波澜不兴,死寂得令人心头发毛。更令人心悸的是,水面上空,弥漫着无数细密的、如同银色小蛇般游走的电弧,发出持续不断的“噼啪”声,空气中充满了浓郁的雷罡之气与一种沉重的、仿佛能吸纳一切生机的诡异气息。
一块巨大的石碑矗立在岸边,上面以古老的篆文刻着四个大字——弱水雷池。
“弱水?”云崇脸色发白,“传说中鸿毛不浮,飞鸟难渡的弱水?还……还混合了雷霆?”
林老舵也是喉结滚动,声音干涩:“这……这如何过得去?船行其上,怕是要瞬间沉没!御空飞行,又有雷罡肆虐……”
青澜看着那片死寂而危险的水域,却能感觉到怀中那枚蓝色碎片传来的牵引感,明确指向雷池对岸。他挠了挠头,看向灼璃:“阿姊,这水……我感觉好像能吸走我身上的灵力?”
灼璃凝视着弱水雷池,眼神凝重:“弱水蚀灵,雷罡破体。此地考验的,非是蛮力,而是极致的控制。身法需轻若鸿毛,妖力需凝而不散,方能踏水而行,避雷而渡。”她顿了顿,看向青澜,“对你而言,此地是绝佳的修炼之所,亦是凶险无比的绝地。”
她率先走向岸边,足尖在漆黑的水面上轻轻一点。奇异的是,那能吞噬灵力的弱水并未将她吸入,反而在她足下凝结成一朵微小的、不断旋转的水莲,托住了她的重量。而她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那些游走的银色电弧竟也绕着她而行,仿佛她只是一块无害的石头。
“看清了?”她回头看向青澜,“将妖力均匀遍布足底,形成一层隔绝弱水的‘气膜’,同时收敛所有外泄气息,避免引动雷罡。每一步,皆需如此。”
青澜瞪大了眼睛,努力记住灼璃的每一个细节。这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如登天!既要维持妖力输出,又要极致收敛气息,还要分心控制身法……
他学着灼璃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一丝雷灵力运至足底,尝试踏上水面。
“噗通!”
刚接触水面,那层薄薄的气膜瞬间被弱水侵蚀破碎,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他整只脚瞬间沉了下去,冰冷的弱水接触皮肤,灵力飞速流失!吓得他赶紧把脚抽了回来,狼狈地跳回岸上,心有余悸。
“蠢。”灼璃评价道,“力用三分,意守七分。你的雷力太过刚猛躁动,需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青澜苦着脸,再次尝试。这一次,他极力控制着雷灵力,让其变得柔和、均匀,如同给脚底套上一层极其纤薄却坚韧的雷纱。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再次踏出。
脚底传来坚实的触感!成功了!虽然那层“雷纱”在弱水的侵蚀下不断波动,消耗着他大量的心神去维持,但总算没有立刻破碎。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一道游走的银色电弧似乎被他不稳定的灵力波动吸引,“滋啦”一声劈了过来!
青澜吓得赶紧收敛气息,狼狈地一个侧身,电弧擦着他的衣角掠过,打在弱水之上,炸起一小朵黑色的水花。
“注意力集中!”灼璃清冷的声音传来,“身随念动,如柳絮随风。”
青澜定了定神,开始尝试在弱水之上移动。起初如同蹒跚学步的幼童,每一步都摇摇晃晃,需要耗费极大的心神去维持平衡和隔绝弱水,还要时刻警惕四周游走的雷弧。好几次都差点因为气息不稳而沉下去,或被雷弧擦中,衣衫焦黑了几处,显得颇为狼狈。
商队众人看得提心吊胆,云巧儿更是紧张地捂住了小嘴。
灼璃并未出手相助,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偶尔在他即将失控时,出言提点一句。
“左三步,雷弧间隙。”
“气息沉三分,浮了。”
“脚下力散,重来。”
在她的指引下,青澜渐渐找到了诀窍。他不再试图强行控制,而是开始尝试去“融入”这片环境。他将心神放空,感受着弱水的流动与雷弧的轨迹,身法变得越来越轻盈、灵动,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雷网中穿梭。那层足底的“雷纱”也愈发稳定、纤薄,对灵力的消耗逐渐减少。
他甚至开始尝试引导一丝微弱的雷罡之力融入自身灵力,虽然过程惊险,几次都引得更多雷弧暴动,吓得他抱头鼠窜,但成功后,却让他对雷力的感悟更深了一层,身法也带上了几分雷霆的迅捷。
看着他从一开始的笨拙狼狈,到后来的渐入佳境,甚至在雷池中带起道道残影,商队众人从最初的担忧,渐渐变成了惊叹。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云崇喃喃道。
灼璃眼中也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这崽子,韧性倒是不错。
待青澜能在百丈范围内较为自如地活动后,灼璃才道:“可以了,跟上。”
她身形飘然而起,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红色羽毛,在弱水之上翩跹前行,足下步步生莲,周身雷弧自动避让,姿态优雅从容。
青澜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他不再低头看脚下,而是将心神扩散开来,感知着前方灼璃留下的气息轨迹,以及周围雷弧的规律。他的动作虽然不如灼璃那般举重若轻,却也迅捷稳健,如同一条真正的游龙,在弱水与雷霆间畅游。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雷池对岸而去。身影在无尽的幽暗水色与跳跃的银色电光映衬下,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对岸之时,异变再生!
对岸的迷雾之中,一道巨大的、完全由漆黑弱水凝聚而成的漩涡猛然出现!漩涡中心,传来一股远比之前任何精魄都要恐怖的吸力,不仅针对身体,更针对神魂!同时,漩涡四周,无数道粗如儿臂的暗紫色雷霆如同怒龙般咆哮着劈落,封锁了所有前进的路线!
那吸力之强,让青澜刚刚稳定的身形猛地一滞,足下的“雷纱”剧烈波动,几乎要破碎!他脸色一白,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扯出体外!
灼璃也是身形微顿,秀眉蹙起。
“阿姊!”青澜惊呼,奋力抵抗着那恐怖的吸力。
灼璃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锐利。她并指如剑,一缕凝练到极致的赤金狐火在指尖跳跃,对准了那漩涡的核心。
“跟紧我,冲过去!”
话音未落,她指尖的狐火已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流光,悍然射向漩涡中心!与此同时,她周身气息不再内敛,而是轰然爆发,赤金色的光焰冲天而起,如同一轮骄阳,暂时逼退了周围的暗紫色雷霆!
“走!”
青澜咬牙,将体内所有力量爆发,紧随那道赤金流光,如同扑火的飞蛾,又如同逐日的精卫,一头撞向了那吞噬一切的弱水雷涡!
光芒与黑暗,雷霆与火焰,在这一刻轰然对撞!
整个弱水雷池,为之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