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触手带着沉闷的破空声,如同一条条狰狞的巨蟒,从翻腾的弱水漩涡中探出,狠狠拍向码头!触手未至,那股腥臭阴寒、仿佛能冻结神魂的煞气已经扑面而来!
“散开!不要被触手碰到弱水!”云鹤子厉喝,同时祭出一面八卦盾牌,挡在众人前方。盾牌灵光暴涨,与最先抵达的一条触手轰然相撞!
“砰——!”
闷响声中,八卦盾牌灵光剧烈震荡,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裂痕!而那黑色触手只是略微一滞,前端炸开一团黑水,便继续悍然压下!弱水之力,竟连法宝灵光都能侵蚀削弱!
“好霸道的弱水!”云鹤子脸色一白,连忙收回受损的盾牌。
与此同时,叶孤帆剑气如虹,斩向另一条触手;柳静仪素手轻扬,冰蓝色的寒潮涌出,试图冻结触手;罗横则怒吼着,双拳泛起古铜色罡气,直接砸向触手侧面;慧明老僧诵念佛号,佛光化作金色手掌拍击。
各种攻击落在触手上,炸开团团黑水,触手前端断裂,但断裂处立刻有新的黑水凝聚,迅速再生!而且,那些溅落的黑水滴落在地面或岩石上,立刻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留下深深的坑洞,连石头都无法幸免!
更麻烦的是,湖面上翻滚的怨念黑雾,已经弥漫到了码头边缘。雾气中那些扭曲痛苦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哀嚎,形成一股股针对神魂的冲击波,让众人心烦意乱,气血翻腾,施法都受到了影响。
“这样下去不行!弱水触手难灭,怨念黑雾扰神,我们会被耗死在这里!”叶孤帆一剑逼退一条触手,急促道。
“必须找到源头,或者……强行渡湖!”柳静仪看向湖心那隐约的岛屿轮廓。
强行渡湖?谈何容易!弱水鹅毛不浮,无法飞行(此地空间禁制似乎也限制了高空飞行),那些渡心舟恐怕一入水就会被腐蚀沉没或拖入湖底。
阿禾被敖渊护在身后,紧张地看着眼前的激战。怀里的心灯似乎也感应到了危机,光芒不安地闪烁。依附在光芒中的莲生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小声道:“以前……以前湖上不是这样的……有彩虹桥可以走过去……船也可以坐……水很清,还有会发光的鱼……”
彩虹桥?敖渊心中一动,问道:“莲生,彩虹桥在哪里?怎么激活?”
“彩虹桥……在……在码头那边的‘引虹石’上,要……要诚心祈祷,点亮‘七情灯’,才能出现……”莲生努力回忆着,“可是……七情灯在岛上的阁里,这边只有引虹石……”
需要岛上的灯,才能激活此地的桥?这岂不是死循环?
敖渊眉头紧锁,看着那不断再生、仿佛无穷无尽的弱水触手,以及越来越浓的怨念黑雾,知道不能再拖延了。
“你们拖住触手,护住阿禾。”他对云鹤子等人说了一句,然后松开阿禾的手,一步踏出,身形瞬间出现在码头最前端,直面那数条最粗大的触手和翻涌的黑雾!
他没有立刻攻击,而是闭上了眼睛。
“敖道友要做什么?”云鹤子等人不解,但还是依言全力抵挡触手,将阿禾护在中间。
敖渊周身,金色的龙炎再次开始升腾。但这一次,龙炎并未变得炽烈狂暴,而是如同流水般,缓缓流淌、蔓延,以他为中心,朝着前方的湖面铺展开去!
暗金色的龙炎,与墨黑色的弱水,形成了鲜明而诡异的对比。
龙炎接触到弱水,立刻发出“嗤嗤”的剧烈声响,大片大片的黑雾被蒸发!弱水仿佛有生命般,发出痛苦的嘶鸣(那声音直接作用于神魂),触手更加疯狂地朝着敖渊抽打过来!
但敖渊身前的龙炎,仿佛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火焰之墙。触手抽打在龙炎墙上,前端瞬间焦黑、碳化、崩解!虽然弱水源源不断,触手也能再生,但再生的速度,明显赶不上被龙炎焚烧净化的速度!
敖渊这是在用自身磅礴的龙元与龙炎,强行对抗、净化这片被污染的弱水!
“帮我……争取十息时间。”敖渊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吃力。显然,如此大范围、高强度的对抗弱水侵蚀,对他也是巨大的负担。
“十息!”云鹤子大喝,“所有人,全力出手!”
众人再无保留,各种压箱底的法宝、符箓、秘术纷纷使出!雷光如瀑,剑气如林,佛光普照,冰封千里!一时间,竟将那些疯狂攻击的触手暂时压制、逼退!
阿禾紧张地看着敖渊的背影,看到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和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心都揪紧了。她知道敖渊很强,但眼前这片弱水湖,显然不是轻易能对付的。她咬着嘴唇,拼命想着自己能做点什么。
十息时间,在激烈的战斗中,仿佛无比漫长,又仿佛转瞬即逝。
当第十息到来时,敖渊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双手虚握,仿佛抓住了什么无形的力量,然后,缓缓向两侧一分!
“开!”
随着他一声低喝,前方那片被他龙炎持续灼烧净化的湖面,墨黑色的弱水,竟然真的……向两侧缓缓分开!露出一条宽约三丈、笔直通向湖心岛的、没有一滴弱水的“通道”!通道两侧,是高达十数丈的、依旧在翻滚但被龙炎力量暂时阻隔的弱水水墙!通道底部,则是干燥的、铺着细沙和鹅卵石的湖床!
他竟然真的用莫大法力,在这弱水湖中,开辟出了一条短暂的“旱路”!
“走!”敖渊低喝一声,身形率先沿着通道朝湖心岛疾驰而去!开辟并维持这条通道,显然消耗巨大,不能持久。
众人又惊又喜,连忙跟上,护着阿禾,沿着这条不可思议的“弱水之径”,飞速奔向湖心岛!
通道并不算长,只有约一里左右。但在两侧高达十数丈、随时可能合拢的弱水水墙的“注视”下,这段路走得惊心动魄。头顶是翻滚的怨念黑雾,脚下是干燥却脆弱的湖床,耳边是弱水不甘的咆哮和龙炎燃烧的噼啪声。
阿禾被敖渊拉着,几乎脚不沾地地飞掠。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他们刚刚离开的位置,弱水已经开始重新合拢,那条通道正在迅速消失。
终于,在通道彻底闭合前,所有人有惊无险地踏上了湖心岛的土地。
脚踏实地的瞬间,众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弱水湖已经恢复了之前平静(假象)的墨黑色,只是湖面上依旧黑雾翻腾,触手隐现。
湖心岛不大,方圆不过百丈,整体呈圆形。岛上树木葱茏,但并非寻常绿植,而是一种叶片泛着淡淡银光的奇异树种,如今这些树木大多枯萎凋零,银叶落了一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指向灰暗的天空。岛屿中央,矗立着一座三层高的八角阁楼,飞檐斗拱,雕梁画栋,虽然也显破败,但相比外面大殿的倾颓,保存得还算完整。阁楼正门上方悬挂着一块斑驳的匾额,依稀可辨“心灯阁”三个古篆大字。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古老、也更加纯净(尽管混杂了幽冥秽气)的愿力气息,从阁楼中隐隐散发出来,与阿禾怀里的心灯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心灯在她怀中剧烈震颤,光芒大盛,仿佛离家已久的游子终于看到了家门。
“就是这里了……”莲生也激动起来,小脸上满是期待和紧张,“很大的灯……就在里面……”
众人环顾岛屿,暂时没有发现其他危险,但也不敢掉以轻心。黑水蛟族和幽冥势力的残党,很可能已经先一步进入了阁中。
“调息片刻,恢复灵力,然后进去。”云鹤子沉声道。刚才一番激战和渡湖,众人消耗都不小。
敖渊走到一旁,盘膝坐下,闭目调息。阿禾连忙跟过去,拿出水囊和丹药递给他,小脸上满是担忧:“敖渊,你没事吧?”
“无碍,消耗大了些。”敖渊接过丹药服下,摸了摸她的头,“放心。”
阿禾在他身边坐下,也努力调息,同时紧紧抱着怀里的心灯。她能感觉到,灯对阁楼里的渴望越来越强烈。
约莫半柱香后,众人基本恢复过来。敖渊也睁开了眼睛,气息平稳了许多。
“走,进去看看。”他率先起身,走向心灯阁紧闭的大门。
大门是厚重的红木制成,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莲花与星辰图案,同样蒙尘。敖渊伸手一推,大门应手而开,并未上锁,也没有禁制阻拦。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金碧辉煌或宝光冲天。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高挑、却异常空旷的一层大厅。大厅地面由温润的白玉铺就,纤尘不染。四周墙壁同样洁白,没有任何装饰。整个大厅里,只在正中央的位置,摆放着一座三尺来高、通体由某种非金非玉的乳白色材质雕琢而成的莲花灯台。
灯台造型古朴大气,莲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但此刻,灯台之上,却是空空如也。
没有灯盏,没有灯芯,更没有火焰。
只有在灯台基座周围,散落着一些大小不一、颜色暗淡的碎片——有玉质的,有金属的,有琉璃的……看形状,似乎原本都是属于同一盏巨大灯盏的部件。其中最大的一块碎片,是一截断裂的、雕刻着星辰图案的灯柱,足有成人手臂粗细,如今也黯然无光。
而在灯台正上方,大厅的穹顶处,绘制着一幅极其恢弘、精细的星空图。图中星辰无数,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排列运行,其中一盏莲花心灯的虚影,与星空中央最亮的那颗星辰遥相呼应,仿佛灯焰点亮了星辰,星辰又映照着灯焰。
但此刻,那盏心灯虚影也黯淡模糊,几乎看不见。
大厅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死寂。仿佛一位巨人已经倒下,只留下残破的躯壳和未尽的余温。
“这里……就是供奉‘祖灯’的地方……”莲生的声音带着哽咽,“祖灯……碎了……”
阿禾怀里的心灯,此刻也安静了下来,不再剧烈震颤,只是默默地散发着柔和而哀伤的光芒,仿佛在凭吊。
“看来,明心宗的核心至宝,那盏‘祖灯’,已经破碎了。”云鹤子叹息道,“幽冥势力,还有黑水蛟族和玄阴教争夺的,恐怕就是这些碎片,或者……是想利用这破碎祖灯残留的力量。”
“可是,那个逃进来的黑影子呢?还有先一步进来的人,怎么都不见了?”叶孤帆警惕地环顾四周。大厅里除了他们和那座空灯台、满地碎片,再无他物。
敖渊的目光,却落在了大厅一侧,那盘旋而上的木质楼梯上。
“上面。”他言简意赅。
众人顺着楼梯,小心翼翼地登上二楼。
二楼比一楼小了一圈,布置得像是一个藏书阁。四周靠墙摆放着许多高大的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材质的书籍、卷轴、玉简。只是此刻,这些书架东倒西歪,书籍玉简散落一地,许多都已经被腐朽、虫蛀,或沾满了黑褐色的、不知是血迹还是污渍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纸张腐烂和淡淡的血腥味。
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争斗或劫掠。
“有人来过,而且翻找过。”柳静仪蹲下身,捡起半截断裂的玉简,神识一扫,脸色微变,“这里面记载的是‘心灯养护与修复之法’的一部分……但被暴力破坏了。”
“他们在找什么?心灯炼制之法?还是……修复祖灯的方法?”慧明老僧皱眉。
敖渊没有去翻看那些残破的典籍,他的目光,直接投向了通往三楼的楼梯口。
那里,楼梯完好,但入口处,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不断变幻着七种颜色(红、橙、黄、绿、青、蓝、紫)的朦胧光幕。光幕流转不息,散发出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映照人心的波动。
“这是……七情迷障?”云鹤子惊疑不定,“传闻明心宗最高传承,需过‘七情试炼’,照见本心,方能得见。难道……祖灯的核心碎片或传承,就在三楼?那个黑影子,还有先进来的人,可能已经上去了?”
莲生看着那七彩光幕,小声道:“嗯……爹爹说过,最厉害的‘祖师心灯’和‘明心真经’,就在最上面……要经过‘七情路’,才能看到……”
七情路?试炼?
众人面面相觑。这显然是明心宗针对自己弟子的考验,他们这些外人,能通过吗?而且,先进去的敌人,是否已经在上面等着他们?
敖渊走到光幕前,伸手轻轻触碰。光幕如同水面般荡漾开涟漪,却没有阻拦,仿佛只是等待有人进入。
“我上去。”敖渊转身对阿禾和众人道,“你们在此等候。若有异动,立刻退出阁楼。”
“不行!我也要去!”阿禾立刻抓住他的衣袖,“我的灯……它想上去!而且,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阿禾姑娘说得对。”云鹤子也道,“敖道友,那幽冥鬼影实力不明,且可能已在上面设伏。你独自前往,恐遭暗算。不如我们一起进去,彼此也好有个照应。至于这‘七情试炼’……既然是考验心性,或许与修为关系不大,我等小心应对便是。”
敖渊看着阿禾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其他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那便一起。记住,守住本心,勿被幻象所迷。”
众人点头,各自凝神静气,调整状态。
然后,在敖渊的带领下,依次踏入了那流转不息的七彩光幕之中。
光芒流转,景象变幻。
当视线重新清晰时,他们发现自己并未出现在想象中的三楼阁楼,而是站在了一条长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石径起点。石径两侧,弥漫着不断变幻色彩的雾气,红的热烈,橙的温暖,黄的明亮,绿的生机,青的忧郁,蓝的宁静,紫的神秘……正是对应七情。
而石径的前方,雾气深处,隐约可见一点温暖而坚定的光芒,如同灯塔。
那光芒的气息,与阿禾怀里的心灯,同源而出,却更加浩瀚、深邃,仿佛在无声地呼唤。
七情路,明心试炼,终于开始了。
而路的尽头,等待他们的,将是破碎的祖灯核心,失落的传承,还是……更加可怕的陷阱与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