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幽冥古镇还浸在淡灰色的雾气里，石板路缝隙里的积水映着破碎的晨光，像撒了一地的碎玻璃。安娜和毒蝎靠在废弃杂货店的墙角，大口喘着气，手里的武器 —— 一根生锈的钢管和半把餐刀，还在微微颤抖。
就在十分钟前，他们刚从一群 “碎布鼠” 的围堵中逃出来。那些由黑色碎布拼接成的小怪物，只有拳头大小，却成群结队，牙齿锋利得能咬穿铁皮，追着他们跑了三条街，直到毒蝎用打火机点燃了一块浸油的破布，才勉强将它们逼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毒蝎抹了把脸上的灰尘，露出一道刚被碎布鼠咬伤的伤口，血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我们得找到补给，水和食物都快没了。”
安娜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饼干 —— 这是她从福仁商城带出来的唯一食物，掰成两半，递给他一半：“先垫垫，刚才看到前面有个‘便民超市’的招牌，说不定里面有能用的东西。”
两人刚要起身，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清晰的 “嗒嗒” 声。不是怪物的嘶吼，不是碎布摩擦的声响，而是…… 马蹄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
“谁会在这种地方赶马车？” 毒蝎瞬间握紧钢管，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雾气渐渐散开，一道模糊的影子从街道尽头驶来 —— 那是一辆木质马车，车厢雕着缠枝莲的花纹，和林暖暖所在阁楼的地毯图案一模一样。车檐下挂着几盏小巧的纸灯，灯面上画着栀子花，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暖光，灯芯是跳动的烛火，却看不到烟雾，像是凭空燃烧的光团。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马车的驾驶座上没有车夫，只有两匹通体雪白的马，马鬃上系着淡绿色的绸带，绸带末端坠着新鲜的栀子花瓣，每走一步，花瓣就会飘落几片，在石板路上铺出一条短暂的花香小径。
“那是……” 安娜的声音突然顿住，眼睛瞪得滚圆，手里的饼干 “啪嗒” 掉在地上。
车厢的窗帘被轻轻掀开一角，露出一张熟悉的小脸 —— 林暖暖穿着那件粉色的公主裙，裙摆垂在车厢边缘，手里抱着兔子玩偶，发间别着的珍珠发卡在晨光里闪着微光。她的身边，坐着那个穿米白色连衣裙的贵妇人，正轻轻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暖暖？” 毒蝎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马车已经驶到了距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地方。栀子花香随着风飘过来，驱散了周围浓重的霉味，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林暖暖也看到了他们。原本靠在贵妇人怀里的身体突然坐直，兔子玩偶从手里滑到腿上，她的眼睛瞬间亮了，却又很快蒙上一层担忧 —— 安娜的冲锋衣破了好几个洞，胳膊上缠着的布条渗着暗红的血；毒蝎的脸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军靴的鞋带断了一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哪里还有之前在青木医院时的冷硬模样。
“姐姐，你看！是我的朋友！” 林暖暖抓住贵妇人的衣袖，小手指着墙角的两人，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他们受伤了，还有怪物追他们…… 我们能不能帮帮他们呀？”
贵妇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目光在安娜和毒蝎身上停留了几秒，眼神里没有波澜，既没有同情，也没有厌恶，只是像在看两件普通的物品。她轻轻拍了拍林暖暖的手，声音依旧温柔：“马车要去花园，不能耽误太久。”
“就一小会儿嘛！” 林暖暖立刻往贵妇人怀里蹭了蹭，胳膊环住她的脖子，脸颊贴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放得软软的，带着撒娇的意味，“他们之前保护过我，在公交车上、在商城里，要是没有他们，我可能早就被怪物抓到了…… 姐姐，你那么厉害，只要你愿意，那些怪物肯定不敢靠近他们的，对不对？”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抬头看贵妇人的表情，眼睛里满是期待。之前在青木医院，她就是这样撒娇打动了护士长；在福仁商城，也是这副模样让贵妇人放下了控制 —— 她知道，面对温柔却有力量的人，示弱和依赖，往往比强硬的请求更有用。
车厢外的安娜和毒蝎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他们能看到林暖暖撒娇的模样，能听到她带着哭腔的请求，却不敢上前一步 —— 那辆马车散发着的安宁气息，和周围的危险格格不入，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让他们本能地觉得，不能轻易打破这份平衡。
直播间里的夏国观众彻底沸腾了，弹幕刷屏的速度几乎要盖过画面：
“是暖暖！她真的没事！还坐马车！”
“这反差也太大了吧！安娜和毒蝎在逃命，暖暖在坐豪华马车！”
“快帮安娜他们啊！暖暖加油撒娇！贵妇人肯定会同意的！”
“别催！没看到贵妇人没说话吗？万一惹她生气就完了！”
贵妇人的手指轻轻拂过林暖暖的发顶，动作依旧温柔，眼神里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她没有看墙角的两人，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声音放得更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暖暖，我们说好了的。”
林暖暖的身体僵了一下，抱着她脖子的胳膊微微松了松。她知道 “说好了的” 是什么 —— 昨天晚上，贵妇人帮她盖被子时，曾轻声说过：“待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但外面的人，有他们自己的路要走。” 当时她没在意，现在才明白，贵妇人的保护，是有边界的。
“可是……” 林暖暖咬了咬嘴唇，回头看向安娜和毒蝎。毒蝎正用口型对她比划着 “别管我们”，安娜则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担忧，却还是挤出一个微笑，像是在让她放心。石板路上，几只碎布鼠的影子又出现在远处的雾气里，它们的小爪子踩在积水里，发出 “吱吱” 的声响，正朝着安娜和毒蝎的方向靠近。
“姐姐～” 林暖暖把脸埋得更深，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委屈的哭腔，小手紧紧攥着贵妇人的连衣裙，“就帮这一次好不好？你看它们又要来了…… 要是他们被怪物抓到，我会难过的，难过就吃不下你做的小蛋糕了……”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贵妇人的反应。看到贵妇人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她赶紧又补充道：“我以后会更乖的，不吵着要去花园，也不随便碰你的童话书，你让我穿什么衣服我就穿什么……”
贵妇人沉默了几秒，目光落在远处的碎布鼠身上。那些小怪物像是察觉到了马车的气息，突然停下脚步，在原地打转，不敢再往前一步。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从车厢里拿出一支栀子花，递给林暖暖：“把这个扔给他们。”
林暖暖眼睛一亮，立刻接过栀子花，朝着安娜的方向用力扔过去。白色的花瓣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好落在安娜的脚边。神奇的是，那支栀子花刚落地，周围的雾气就像被驱散了一样，远处的碎布鼠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转身就钻进了旁边的巷子里，再也不敢出来。
“这……” 安娜捡起栀子花，花瓣上还沾着淡淡的露水，栀子花香瞬间萦绕在她身边，之前因为紧张而加速的心跳，竟然慢慢平复下来。
“好了，我们该走了。” 贵妇人轻轻把林暖暖往怀里带了带，放下窗帘，挡住了外面的视线。马车再次动起来，马蹄声在空荡的街道上回荡，渐渐远去，只留下几片飘落的栀子花瓣，和站在原地的安娜、毒蝎。
林暖暖扒着窗帘的缝隙，看着安娜和毒蝎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雾气里，心里还是有些闷闷的。她知道，一支栀子花只能暂时驱散小怪物，遇到弯刀怪物或者舌形怪物，根本起不了作用。
“还在想他们？” 贵妇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伸出手，轻轻擦掉林暖暖眼角的泪珠 —— 那是她刚才着急时不小心掉下来的，“他们有自己的运气，就像你有你的一样。”
“可是姐姐，” 林暖暖转过身，坐在贵妇人的腿上，小手抓着她的衣袖，“古镇里还有很多怪物，他们会不会……”
“暖暖。” 贵妇人打断她的话，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眼神温柔却带着一丝严肃，“你要乖乖的。”
这三个字，像是一句轻柔的提醒，又像是一道无形的界限。林暖暖看着贵妇人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跳动的栀子花灯光，她突然明白，贵妇人的温柔不是没有底线的 —— 她可以保护自己，可以给她漂亮的衣服和甜甜的蛋糕，却不会为了她，打破自己在古镇里的 “规则”。
她不再说话，只是重新靠在贵妇人的怀里，拿起腿上的兔子玩偶，轻轻抚摸着它毛茸茸的耳朵。马车平稳地行驶着，车厢里弥漫着浓郁的栀子花香，偶尔能听到车檐下纸灯碰撞的 “叮咚” 声，像是在唱一首温柔的歌。
而在马车驶过的街道尽头，安娜和毒蝎还站在原地。毒蝎看着手里那支从林暖暖扔来的栀子花上掉下来的花瓣，眼神复杂：“这女人…… 到底是什么来头？”
安娜摇了摇头，将栀子花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不知道，但她至少没有伤害暖暖。而且这花…… 确实能驱邪。” 她抬头看向马车远去的方向，雾气已经渐渐散开，阳光透过云层，在石板路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光带，“我们得赶紧找到补给，不能一直靠暖暖帮忙。”
毒蝎点了点头，收起钢管，朝着之前看到的 “便民超市” 走去。他的脚步比之前更坚定了 —— 林暖暖的安全，至少让他们在这绝望的古镇里，多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车厢里，林暖暖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贵妇人。她正靠在车厢壁上，闭着眼睛，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看起来格外安静。林暖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贵妇人会不会也和古镇里的怪物一样，被困在这里很久了？她的温柔，会不会只是她对抗孤独的一种方式？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她轻轻抱紧兔子玩偶，把脸贴在贵妇人的衣服上，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温暖。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她是安全的，这就够了。
马车继续朝着古镇深处行驶，巷子里的怪物听到马蹄声和栀子花香，纷纷躲进黑暗的角落，不敢出来。车厢里的栀子花灯依旧亮着，暖黄色的光映着林暖暖的侧脸，也映着贵妇人那双闭着的眼睛 ——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这辆载着温暖的马车，最终会驶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