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动作快点!”我将问墨剑插回鞘中,声音因刚才的厮杀仍带着几分沙哑,“半个时辰内必须收拾妥当,原路返回至沼泽边缘的临时营地。”
将士们与修士们齐声应诺,原本散乱的队伍立刻分工明确起来。
队伍中的医修们提着药袋穿梭在伤员之间,他们先用烈酒清洗伤口,再撒上止血的金疮药,最后用浸过药草的布条仔细包扎。
一个断了左臂的年轻士兵咬着木棍,额头上布满冷汗,却硬是没哼一声,旁边的同行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骨头硬,回去让伙夫给你炖锅参汤。”
圣地的弟子们则负责收殓阵亡者的遗体。
他们从储物袋里取出锦帛,那是临行前特意准备的裹尸布,上面用银线绣着镇魂的符文。
三个阵亡的修士被小心翼翼地裹进锦帛,其中两个是圣地弟子,还有一个是军中的斥候——他的胸口有一个碗大的血洞,显然是被魇兽的利爪贯穿的。
李校尉蹲下身,轻轻合上斥候圆睁的双眼,从他怀里摸出一块磨损的令牌:“是三营的赵虎,家里还有个老娘等着他回去。”
我望着那些被抬上担架的遗体,突然想起出发前镇妖关的校尉说过,每个将士出征前都会把家书交给军需官保管。
喉间有些发紧,便转身去查看战场清理的情况。
散修们正用特制的符箓焚烧魇兽的尸骸,那些黏腻的躯体遇火便发出滋滋的声响,升腾的黑烟里带着刺鼻的焦味。
几个火系修士则用火焰仔细灼烧地面,确保没有遗漏的虫卵——魇兽的卵是半透明的,混在黏液里极难分辨,必须用灵火彻底焚毁。
清儿正指挥着几个女弟子清点战利品。她们将魇兽的眼珠小心翼翼地放进玉盒,那是制作破幻符的主材;暗紫色的鳞片则被堆在一起,据说能抵御三阶以下的幻术;还有那些断裂的节肢,被道宗的弟子收起来,说是可以炼制傀儡的关节。
“左路收获不错,”清儿拿着账本过来,笔尖沾着朱砂,“光是六阶眼兽的内丹就有二十八颗,足够给受伤的弟子们炼制疗伤丹了。”
“莫痕他们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望着右路的方向,红草在风中摇曳,像一片涌动的血海。
通讯符从半个时辰前就没了动静,不知道是信号被瘴气阻断,还是他们遇到了麻烦。
正想着,腰间的通讯符突然震动起来,我立刻捏碎符纸,玄清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传来:“中路已清理完毕,正往回赶,右路还有少许残孽,莫痕他们随后就到。”
“收到。”我松了口气,扬声对众人道:“加快速度,到营地再休整!”
队伍开始原路返回。抬担架的将士们换了一批又一批,脚步却始终沉稳;受伤的修士们互相搀扶着,偶尔低声交谈几句,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李校尉走在队伍最前,用长刀劈开挡路的红草,刀光在暮色里闪着冷冽的光。
夕阳西下时,我们终于抵达了沼泽边缘的临时营地。
这里是出发前就搭建好的,用木桩和防水布搭了十几个帐篷,中间的空地上燃着篝火,噼啪作响的火焰驱散了傍晚的寒意。将士们将阵亡者的遗体安置在最东侧的帐篷,那里铺着干净的稻草;医修们担任医官职责,则把重伤员抬进医疗帐,开始准备更细致的治疗。
我站在营地边缘,望着瘴魂泽深处。暮色已经浸透了沼泽,远处的红草渐渐模糊成一片暗紫色。
清儿递来一壶热茶,掌心的温度透过陶壶传来:“玄清长老他们应该快到了,刚才通讯符又动了一次,说还有两里路。”
我接过茶,望着沼泽深处那片沉沉的黑暗。今晚的月色很淡,瘴魂泽的瘴气正在重新凝聚,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这片危机四伏的土地。
但至少此刻,营地的篝火还在燃烧,幸存的人们正互相包扎伤口,清点着战利品,等待着同伴归来——这就够了。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夹杂着法器碰撞的轻响。我站直身体,看到玄清长老的身影出现在红草边缘,他的道袍沾着泥污,手里拄着一根断裂的法杖,但步伐依旧稳健。
紧随其后的是莫痕和云破阙,他们的队伍人员近半都是重创,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掩不住的疲惫,却在看到我们时露出了笑容。
“都回来了。”我轻声说,将热茶递了过去。
三队人马终于在营地汇合。
篝火被添了新柴,噼啪声里,玄清长老坐在最中间的石头上,手里捏着一串念珠,每念一声道号,念珠便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莫痕正将各家子弟的伤亡名单递给我,他的袖口沾着暗红的血渍,墨迹在纸上晕开,像一朵朵将谢的花。
“总共十三位。”莫痕的声音很低,火光映着他眼下的青黑,“无极圣地那位是内门的林师弟,他为了护一个小兵,被七阶眼兽的幻术迷了心窍,自己撞在了剑上。”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名单上的名字,“军中的是个斥候军伍长,叫赵虎。”
我接过名单,指尖触到粗糙的麻纸,上面的字迹有的工整,有的潦草,显然是各家分头统计的。
江南子弟那栏列着四个名字,景阳正蹲在火堆旁,用树枝轻轻划着地面,那里刻着两个个小小的“景”字——想必是景家一同来的子弟。
散修的名单最长,五个名字后面都画着简单的符号,有剑有符,大概是他们各自的谋生技艺。
“道宗的是清风道长的关门弟子,”玄清长老的念珠停在指间,“那孩子资质极好,就是因为救我,而牺牲的。”
他叹了口气,目光转向营地东侧的帐篷,那里并排躺着十三具遗体,锦帛上的镇魂符在风中微微颤动。
最让人心里发沉的是最后那个名字。青州来的副将姓赵,我知道他是参与过青州动乱的军人,因为受伤,所以选择退役。
没想到他竟会来到镇妖关,还没选上了,他早已是孤身一人了。
………………
回到主帐时,统计战利品的修士们正围着一张木桌忙碌。
桌上堆满了玉盒,里面装着各色妖丹,在火光下泛着不同的光泽——五阶的是淡青色,六阶的呈琥珀色,七阶的带着金纹,而那颗八阶妖丹则通体赤红,像一块凝固的血玉。
“六阶妖丹四十二枚,”负责清点的道宗弟子拿着账本念道,他的手指缠着绷带,显然是受伤了,“其中魇兽的有二十枚,噬魂鳄的十七枚,剩下的是魂虫王的。”他顿了顿,拿起一个刻着云纹的玉盒,“七阶妖丹五枚,三枚魇兽的,两枚噬魂鳄王的,都带着完整的灵力。”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赤红的玉盒:“八阶妖丹一枚,是玄清长老斩杀的那头魇兽王的,里面的妖力极纯,能用来炼制凝神丹。”
玄清长老点点头:“妖丹按功分配吧。军中将士多拿三成,他们冲在最前;圣地和道宗分两成,剩下的给江南子弟和散修们。”
他看向莫痕,“那些魇兽的角膜和鳞片,让炼器师挑些好的,给阵亡者的家人送去,也算……留个念想。”
莫痕应下,转身去安排。
我望着桌上的妖丹,突然觉得这些流光溢彩的东西沉甸甸的——每一枚后面,都可能藏着一场厮杀,一次生死。
清儿递给我一块干粮,是用麦粉混着肉干烤的,带着淡淡的咸味:“先垫垫肚子,他们正在煮肉汤,等下就能喝了。”
帐篷外传来了煮汤的香气,混着药草的味道飘进来。
重伤员们被安置在温暖的帐篷里,医官们正用妖丹粉末调和药膏;轻伤的修士们则围坐在火堆旁,互相传着水袋,偶尔说笑几句,声音里还带着疲惫,却比傍晚时多了些生气。
“明早一早就回镇妖关。”我对身边的清儿说,将最后一块干粮塞进嘴里,“让大家今夜好生休息,轮流守夜,别再出岔子。”
清儿点头,起身去安排守夜和明早何时出发的事。
帐篷里只剩下我和玄清长老,他依旧捏着那串念珠,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瘴魂泽的魇兽虽除了大半,”
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忧虑,“但那九阶的母兽逃了,怕是后患无穷。”
我嗯了一声,望着帐篷外跳动的火光:“回镇妖关后,得立刻派人盯着暗河的流向,那畜生受了重伤,短期内不敢出来,但迟早会卷土重来。”
………………
随后,我们喝完肉汤,便回道营帐中休息。安排好的值夜人员,有条不紊的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