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指尖刚从终端屏幕移开，那道旋转的符号残影仍在缓缓波动，像被看不见的钟摆牵引着。林晚的手指还悬在半空，下一秒，手机震动起来，蓝光刺破静谧。
她低头一看，一封标注“紧急”的韩文邮件弹出界面，发件人署名是韩国某游戏团队的法务部。苏然立刻凑近：“翻译一下。”
语音识别刚启动，文字便跳了出来——《关于贵方角色“丝柯克”涉嫌抄袭我方停服作品〈神迹〉中核心角色“风语者·岚”的正式声明》。
“哈？”星瑶正趴在地上画她的派蒙舞会图，头也不抬，“又来一个抢设定的？上次日本说我们偷能剧，这次韩国说我们抄他们关服三年的游戏？”
晨曦已经翻身跃上椅子，平板啪地打开：“妈妈，让我查测试版资料库。”她手指飞快滑动，“《神迹》2018年首曝pV，2019年公测一个月就凉了，官网现在都打不开。”
“但他们说我们的设计雷同。”林晚把邮件投到大屏，指着附件里的对比图，“看看这个‘岚’的立绘。”
画面里是个披着长斗篷的女战士，手持双斧，背景是风暴山崖。苏然皱眉：“武器都不一样，一个用单手剑，一个抡双板斧，连元素属性都没提。”
“重点在这里。”晨曦放大截图，“他们指控的是‘动作序列’和‘服饰纹样’。”她调出丝柯克早期战斗录像，“你看‘疾风三连斩’的第一式，起手是右脚前踏、左臂后掠——标准的璃月剑术基础架势。”
她再切到《神迹》pV片段：“而‘岚’的冲锋技是下蹲蓄力、双斧交叉上撩，属于典型的日式格斗前摇动作。别说系统不同，连发力逻辑都是反的。”
星瑶举起画板：“结论：斧头哥和剑妹根本不是一个妈生的。”
苏然忍不住笑出声，随即收住，看向林晚：“问题是，他们要求72小时内公开道歉，否则向国际知识产权组织提交仲裁申请，并在全球平台发起下架投诉。”
“哦？”林晚轻哼一声，“三年前停服的游戏，现在突然复活追责？”
“典型舆论施压。”苏然快速翻看邮件条款，“他们没附具体侵权比对报告，只甩了几张模糊截图，法律效力几乎为零。但一旦发酵成新闻，社交媒体肯定会带节奏。”
晨曦忽然抬头：“妈妈，你原始手稿还在吗？就是重生那天画的第一版？”
林晚没说话，起身走到墙边。她取下挂着的那幅泛黄草图——丝柯克站在风起地的悬崖上，剑尖指向远方，披风上的云纹尚未定型，笔触稚嫩却坚定。
“这上面有日期。”晨曦凑近看，“2019年4月3日，早于《神迹》任何公开资料两个月。”
“而且。”苏然接过话，“你们之前做的‘节气寻宝’线下活动视频里，就有你现场画这个角色的过程，时间戳清清楚楚。”
林晚摩挲着纸角，忽然笑了：“他们想玩快攻？那我们就打一场明牌战。”
她转身面对两人：“明天上午十点，召开媒体说明会。”
苏然一愣：“这么快？我们连通稿都没写。”
“越快越好。”林晚眼神锐利，“等他们找水军铺垫完，我们就被动了。既然要讲道理，就把所有底牌摊在桌上。”
“包括系统记录？”晨曦小声问。
林晚点头：“调取角色创建日志、初稿扫描件、历次修改版本，全部公开。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原创的时间线’。”
苏然迅速打开笔记本：“我可以联系几家主流游戏媒体提前预热，主打‘创作者维权反击战’这个点。另外，要不要请律师站台？”
“不用。”林晚摇头，“这次不是打官司，是打认知。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文化创作不是谁喊得响就算数。”
她走向工作台，拉开最底层抽屉，取出一个密封档案袋。里面是一叠手绘稿、U盘和一份公证过的版权登记证明。
“这才是真正的‘原神考据党’。”星瑶蹦过来，踮脚看着，“妈妈你是最早的那个玩家。”
“不。”林晚纠正她，“我是第一个相信它能变成现实的人。”
苏然开始列流程清单：“场地我来协调会展中心新闻发布厅，直播信号接官方频道。需要准备ppt吗？”
“不用ppt。”林晚抽出一张A3纸，刷刷几笔画出发布会结构，“第一部分，时间轴对比；第二部分，动作与武器设计差异分析；第三部分——”她顿了顿，“展示原始手稿。”
晨曦眼睛亮了：“我可以做动态演示！把两个角色的动作拆解成骨骼动画，叠加播放，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加个彩蛋。”林晚嘴角微扬，“放一段我当年录的开发日记音频，讲为什么设计丝柯克要用单手剑而不是双斧。”
“因为‘风’不该被重量拖累。”晨曦脱口而出，那是她听过无数遍的故事。
“对。”林晚点头，“所以她的剑必须轻，步伐要像风掠过麦田。”
苏然已经在发消息联络团队，嘴里嘀咕：“这场发布会标题我都想好了——《从一笔开始：论原创的不可复制性》。”
“太严肃。”星瑶摇头，“建议叫《斧头与剑，到底谁抄谁？》。”
“或者。”晨曦推眼镜，“《论如何用证据让谣言退散》。”
林晚笑着看她们争执，目光落回那份手稿上。纸页边缘有些卷曲，像是被反复摩挲过无数次。她记得那天暴雨倾盆，她在出租屋里握着铅笔，画完最后一笔时，窗外正好闪过一道惊雷。
那一刻，她还不知道自己会重生，也不知道这个角色将来会被多少人误解、质疑、争夺。
但现在，她只想让世界看清一件事——
有些创作，生来就带着灵魂的指纹。
“苏然。”她忽然开口，“发布会现场能放实物吗？”
“当然可以，展柜就行。”
林晚将手稿轻轻放进透明文件夹，又从盒子里取出一枚旧U盘——里面存着她最初建模的角色数据包。“把这个也带上。”
“要搞全息投影？”苏然问。
“不。”林晚摇头，“就摆在桌上，让大家看得见摸得着。数字会篡改，但纸和金属不会说谎。”
晨曦已经开始整理投影素材，一边操作一边念叨：“我把《神迹》pV里‘岚’的技能帧率拉出来对比了，每秒15帧，明显是早期手游的低精度动画。而妈妈的设计稿从第一版就是60帧适配标准。”
“也就是说。”苏然总结，“对方连技术基准都不在一个时代。”
“不仅如此。”林晚指着服饰细节，“丝柯克披风上的云纹，源自敦煌壁画飞天飘带的变体；而‘岚’的肩甲纹路，明显模仿了日本战国时期的家纹体系。文化基因完全不同。”
星瑶突然举手：“我觉得他们就是看我们最近火了，想蹭一波热度。”
“很有可能。”苏然点头，“这类争议背后往往有营销团队推动。Ip冷门时不闻不问，一旦爆红就跳出来认亲。”
“那就让他们认。”林晚冷笑，“我们不怕对质，只怕没人听真相。”
她环视房间，最后目光落在墙上的地图上——那是她们规划跨国巡演的路线图，东京之后原本写着“首尔”。
“取消首尔站。”她说。
苏然一怔：“真的？那边主办方刚确认场地。”
“先撤。”林晚语气坚决，“等这件事过去再说。我不想让孩子们卷入无谓的纷争。”
晨曦默默关闭了平板上的行程表。星瑶倒是松了口气：“还好，我也不想去看什么泡菜博物馆。”
“别乱说。”林晚轻敲她脑袋，“但我们必须守住底线——不回避问题，也不接受污蔑。”
苏然合上电脑：“发布会材料两小时内能准备好。需要通知其他合作伙伴吗？”
“暂时不必。”林晚握紧文件夹，“这是我们的事，自己解决。”
她走到窗边，夜色已深，远处会展中心的灯光依旧明亮。明天，这里将迎来新一轮风暴。
但她不再犹豫。
“晨曦。”她回头，“把那份公证文件扫描件传给我邮箱。”
“已经发了。”女儿抬头，“顺手加了个水印：‘本文件生成于2019年4月5日，Utc+8’。”
“很好。”林晚打开手机确认，“再附上一段系统日志导出记录，显示角色数据首次上传时间。”
苏然看着她有条不紊地布置任务，忽然感慨：“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像游戏里的钟离发布新契约公告。”
“那我是不是还得来句‘此誓，至死方休’？”林晚挑眉。
“不如来个胡桃式推销术。”星瑶举牌，“‘抄不抄？摩拉说了算！限时折扣，假一赔三！’”
三人笑作一团。
笑声落下时，林晚站在灯下，手中握着装有原始手稿的文件夹，脊背挺直如剑。
苏然正在核对直播设备清单，晨曦反复检查投影顺序，星瑶则抱着应援牌练习口号。
房间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响。
林晚深吸一口气，打开终端，准备调出最后一份证据。
屏幕亮起的瞬间，那道仍在缓慢旋转的符号残影，忽然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