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指在床垫边缘摸到那块硬邦邦的凸起时，天已经黑透了。她没开灯，怕吵醒女儿，只是凭着白天的记忆一点点把被子往下扯，指尖碰到纸张的粗糙感。她迟疑了一下，抽出来，是一本医院发的病历本，边角卷着，封皮上还沾了点药水渍。
她本来只想确认下医生写的药名——毕竟那一万块一个月的账单像刀片一样卡在喉咙里——可翻开夹页，一张对折的A4纸滑了出来。
灯光很暗，床头小台灯的钨丝闪了一下，像是随时会断。她用拇指抹平纸张褶皱，目光落在第一行字上。
“姓名：林晚
职位申请：原神项目组，世界观构建方向
过往履历：参与《提瓦特编年史》初版撰写，主导‘至冬国’政治体系设定……”
她的呼吸停了一瞬。
不是因为惊讶，而是记忆突然出现断层。她记得自己做过游戏相关的工作，但具体内容像被水泡过的相纸，模糊不清。更奇怪的是，这份简历上的经历，和她印象中的“普通文职”完全不符。
“我……真的做过这个？”
她盯着“至冬国执行官”几个字，脑子里莫名蹦出一个穿黑袍、戴面具的女人形象，手里还拎着根冰枪。下一秒，她猛地摇头：“等等，这不就是‘愚人众’的‘散兵’早期设定吗？他那时候还没改名‘雷电将军’……啊不对，是‘雷电影’才对。”
话出口她就愣住了。
这些细节，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没再犹豫，转身爬向卧室角落的衣柜。灰尘扑簌簌往下掉，她咳嗽两声，拖出一个压在最里面的纸箱。里面躺着一台老式笔记本，外壳发黄，合盖处有道裂痕，像是摔过不止一次。
她把它放在书桌上，插上电源。指示灯亮起，发出微弱的红光。
密码界面跳出来。
她试了“林星瑶生日”，错误。
“前夫名字首字母+女儿出生年”，错误。
她闭眼回想，忽然记起以前打游戏时，同事总笑她“重度提瓦特中毒患者”。她随口嘟囔了一句：“要不……试试‘提瓦特127’？”
屏幕一闪，拒绝。
她顿了顿，又输入：“提瓦特123”。
回车。
风扇嗡地启动，桌面缓缓加载出来。
文件夹排列得很乱，但有一个名字格外显眼——“丝柯克_至冬国执行官设定草案_v3”。
“丝柯克？”她念出声，“这不是后来删掉的初代‘散兵’名字吗？官方都没公开过……我怎么会……”
她双击打开文档。
页面刚跳出标题，房间里的灯忽然熄灭。
不是跳闸，也不是停电——整栋楼其他窗户还亮着，楼下炒菜的锅铲声也没停。可就在她眼前的空气中，一道蓝白色半透明光幕无声浮现，像数据流凝结成的冰晶屏障，缓缓旋转着展开。
中央浮现出一行字：
**“提瓦特扮演系统激活成功。”**
林晚往后缩了半步，椅子吱呀响了一声。她想站起来，腿却发软。
光幕没有消失，反而继续延伸，下方浮现出几个未解锁的图标：角色模板·待载入、粉丝值账户·未开通、任务日志·空。
她伸手碰了下光幕边缘，指尖传来轻微的电流感，不痛，反而有点像小时候玩街机时那种“通电启动”的触觉反馈。
“所以……这不是幻觉？”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下：“该不会是哪个程序员藏在我电脑里的 Easter Egg 吧？还是说……我其实根本没失业，只是脑子出了问题，把自己幻想成单亲妈妈？”
话音未落，光幕轻轻震动，弹出一条提示：
【检测到宿主认知偏差，正在同步记忆碎片】
【同步进度：12%】
林晚瞳孔一缩。
她确实感觉到脑内某处像被针扎了一下，紧接着闪过一段画面——会议室里，她站在白板前，指着一张地图说：“至冬国的‘尘世七执政’线索必须埋得深一点，不然玩家三小时就能扒完主线。”旁边有人笑：“林姐，你这是要把考据党逼上绝路啊。”
画面一闪而逝。
她喘了口气，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如果这系统是真的……那我之前做的工作，是不是也能用上？比如……cos服？”
她扭头看向墙角堆着的布料。那是她昨晚熬夜剪的派蒙翅膀，打算改天去漫展卖，换点奶粉钱。现在想想，那些设计图的手法，和她在项目组做角色原画时的笔触，几乎一模一样。
“难不成……我做的根本不是手工，是本能复刻？”
正想着，光幕又动了。
一个新提示浮现：
【新手引导待触发】
【条件：完成首次角色模板载入】
【推荐目标：钟离（岩王帝君）——稳定气质加持，适合谈判场景】
林晚差点呛住：“钟离？我现在最需要的是能让我女儿退烧的药，不是去跟房东谈契约精神！再说了，胡桃的推销术都比他实用好吗！”
她嘴上吐槽，手却不自觉移到键盘上，点开了另一个文件夹。里面全是标注“废弃”的设计稿，标题一个比一个中二：“深渊使徒进化路径猜想”“温迪酒后真言隐藏对话”“七七复活机制探讨（禁止实装版）”。
她越看心跳越快。
这些不是随便写写的东西。每一份文档都有版本号，有批注，有修改记录。甚至还有她熟悉的签名缩写——L.w.，右下角还画了个小小的派蒙笑脸。
那是她的习惯。
她猛地合上电脑，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
现实和记忆的边界正在崩塌。她到底是那个被生活压垮的单亲妈妈，还是曾经站在国内顶尖游戏项目核心的策划？
又或者……两者都是？
窗外传来一声猫叫，打断思绪。她低头，发现光幕依旧悬浮在空中，静静等待下一步指令。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睁开眼。
“好啊。”她低声说，“既然你说我是提瓦特的人……那就让我看看，你能给我多少底气。”
她再次打开系统界面，手指悬在“角色模板”选项上方。
“第一个试试谁呢？”
她想了想，嘴角微微扬起。
“要不……先来个温迪？听说他喝酒不要钱，还能用风元素吹走烦恼——虽然大概率只会把房租单吹到王姨手里。”
她点了下去。
光幕骤然亮起，一圈淡青色的光环从地面升起，环绕脚边，如同风之诗的序章。
她的发梢轻轻飘动，耳边仿佛响起竖琴的前奏。
系统提示浮现：
【角色模板载入中：温迪（吟游诗人）】
【声线同步进度：30%】
【技能预载：风涡剑——待解锁】
林晚眨了眨眼，感觉喉咙有些发痒，像是马上就要哼出一首轻快的小调。
她张了口，还没发声——
床上的小身影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喊了句：“妈妈……我要喝水……”
光环瞬间消散，光幕退回半空静止状态。
林晚立刻起身，关掉系统界面，快步走到床边，扶起女儿喂了口水。星瑶喝完又沉沉睡去，小手勾着她的衣角。
她坐回电脑前，屏幕幽幽亮着，系统仍在等待。
她望着那行“载入中”的文字，指尖轻轻敲了三下桌面，节奏像极了某首酒馆民谣的前奏。
然后她低声说：
“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