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那座方圆十丈、灰蒙蒙闪烁着星芒的“虚尘土山”，张摇光摸了摸下巴。速战速决？还是磨磨唧唧演个戏？他眨眨眼，内心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表现得越厉害，这位土贤仙王前辈估计越放心，也越痛快地把宝贝天赋交出来，省得他老人家和外面的宋老牵肠挂肚。嗯，就这么办！助人为乐（主要是助己），何乐而不为？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那片奇特的“情绪”海洋——这是他与生俱来感知和操控物质本源情绪的能力。眼前的虚尘土山在他“心眼”中，不再是死物，而是无数细微颗粒情绪能量的聚合体。他像一位经验老道的调音师，手指（意念）轻拨，精准而迅速地调整着这些情绪能量的共鸣比例。刹那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堆顽固的中品虚尘土，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捏住了命脉，又像是被投入了超级熔炉的雪堆，瞬间失去了“山”的形态！它们化作一道粘稠如液态星光、却又精纯无比的灰色洪流，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被一个看不见的巨大漏斗疯狂吸摄，呼啸着、奔腾着，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涌向张摇光虚张的掌心，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另一端？连点微尘渣渣都没剩下，效率高得令人发指。
“一炷香！！”隐藏在空间夹缝中的土贤仙王残魂，意念剧烈震荡，差点把自己震散架，“炼化虚尘土…还能有这种炼法？！这…这简直是把规则按在地上摩擦啊！要不是这是一大堆，他炼化一小团岂不是一息之间？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的怪物？！”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仙王残魂，此刻感觉自己的认知被彻底刷新，下巴（意念中的）惊得能砸穿地板。
一炷香后，张摇光面前的空地干干净净，连点灰都没留下。他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手，仿佛刚打扫完卫生：“嗯，收工！虽然还能更快点，但低调，低调，三个时辰内搞定就算合格嘛。”他甚至还优哉悠哉地盘腿坐下，闭目养起神来，那模样，活像刚嗑完瓜子等下一场戏开锣。
空间夹缝里，土贤仙王残魂看着下面那小子气定神闲的样子，又看看空空如也的地面，残魂波动得如同风中的烛火。“这…这考验定得…老夫这张老脸往哪搁？”他感觉有点臊得慌，“直接现身？不行不行，太没面子了…还是先去找老宋聊聊吧，这恐怕真是最后一次了…”
一念至此，残魂悄无声息地遁出考验空间，瞬间出现在小世界核心那座古朴的城堡里。宋老正背着手，聚精会神地看着一面水镜，镜中映出林仙儿等人正在某个试炼空间里挥汗如雨的身影。
“老宋，”土贤仙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我…差不多该走了。以后这小世界，就完全托付给你了。”
宋老身形猛地一僵，缓缓转过身，眼神里混杂着早有预料却依旧难掩的失落：“他…通过了？这么快？”他问得有些犹豫，仿佛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那个必然的结果。
“快？”土贤仙王残魂苦笑一声，那虚幻的面容似乎都生动了几分，“我那考验，对他来说，简直比嗑瓜子还轻松！你让他自由选，他偏偏就选中了我这里，这就是天意，强求不得。”他的语气异常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但那份平静下，是百万年相伴即将终结的释然。
“我明白…”宋老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迷茫，“老土，你说…新的纪元里，头顶这片天，还是我们认识的那片天吗？你走了…我以后…还能找到你吗？我感觉那小子，潜力非凡，是我见过最妖孽的苗子。等他处理完这里那四个祸害，我想…去找你。”他像个即将失去依靠的孩子，话语里充满了不确定。
“唉，”土贤仙王残魂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末世劫…多半还是冲着这天地间的生灵来的，天道本身，或许并未改变。要说变化…天地元气似乎稀薄了些，这倒像是天道在帮我们，否则为何每次劫后，看似大胜的魔族也销声匿迹了呢？”
他顿了顿，看向这位相伴了漫长岁月的老友，残魂的光芒柔和了些：“至于找我…老伙计，这个问题，我也给不了答案。缘起缘灭，本是常理。你我相伴两纪，这缘分，也该…尽了。莫要强求。”他试图开解。
“可书仙那老学究不是说过吗？纵使我们消亡，真灵或许会在天地间重聚，化作新的生命。若有缘，自会再见。哪怕对面不识，或许…也能开启一段新的缘分呢？”土贤仙王用书仙的理论安慰着宋老。
“长生…永生…”宋老望着城堡穹顶，眼神有些空洞，“以前孜孜以求，如今真得了，反倒觉得…有些无趣了。”
“给自己找点乐子嘛！”土贤仙王残魂难得地笑了笑，虚影指向水镜中正奋力搏杀的小队成员，“你看这帮小家伙，不就挺有意思？收几个徒弟，把咱们这点压箱底的本事传下去，既解闷，也算留个念想，多好？”
宋老沉默片刻，最终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你说得对…老土，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强留你了。只盼…真能如你所言，他日有缘，江湖再见。”他走上前，伸出双臂，轻轻拥抱了一下那已有些虚幻、触感如同微风的残魂身影。没有言语，只有无声的告别在两人之间流淌。土贤仙王残魂也沉默着，最后深深“看”了老友一眼，身形一闪，彻底消失在城堡之中。
……
张摇光正闭目琢磨着新到手的天赋该怎么玩，面前光影一闪，土贤仙王那虚幻的身影再次出现。
“小子，干得不错嘛！”土贤仙王的声音带着一丝轻松，还有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一个多时辰就搞定了，这考验，算你通过了！”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常。
张摇光睁开眼，咧嘴一笑：“前辈过奖了！那…接下来怎么整？继承这‘虚尘之光’有啥仪式感没？还有，您真要走了，不用再跟宋老道个别啥的？”他心思还挺细。
“老宋那边…已经道过别了。”土贤仙王残魂的语气平静无波，“至于继承？简单得很。”他不再多言，右手抬起，对着虚空轻轻一引。
嗡！
一点极其明亮、纯粹的土黄色光芒在他指尖绽放，迅速膨胀、塑形。眨眼间，一个约莫巴掌大小、浑身笼罩在柔和土黄色光晕中的“小精灵”出现在半空。她有着近乎透明的翅膀，小巧玲珑的身躯，五官精致得如同瓷娃娃，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充满了灵动与好奇，正歪着小脑袋，上下打量着张摇光。
张摇光眼睛瞬间瞪圆：“嚯！活的？这天赋还自带‘说明书精灵’？”他差点把“天使”俩字脱口而出，硬生生憋了回去。
那“小精灵”的目光在张摇光身上滴溜溜转了好几圈，小嘴一撇，突然开口，声音清脆得像山涧泉水：“小土，这就是你给咱找的新搭档？看着…嗯…有点傻乎乎的嘛！”她毫不客气地点评道。
“还会说话？！”张摇光这次是真没忍住，惊讶出声，“这虚尘之光…还真是个有灵智的活宝贝啊？”
“咳咳咳！”被称作“小土”的土贤仙王残魂一阵剧烈的“咳嗽”（意念波动），略显尴尬地对着“小精灵”解释：“小土土，话不能这么说！这小子可是这几百万年来，我见过最有潜力、最…呃，最特别的一个了！给你当伙伴，绝对够格！绝对！”他努力为张摇光“正名”。
一旁的张摇光听着“小土”和“小土土”这充满童趣的昵称互怼，感觉额头上有无数条黑线“唰唰”地往下掉。仙王？精灵？这画风…是不是有点过于清奇了？
“噗嗤！”那叫“小土土”的精灵被土贤仙王窘迫的样子逗乐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哈哈哈，你看他这傻样儿，跟你当年刚得到我的时候一模一样！真是…太可爱了！”她笑得在空中打了个滚儿。
土贤仙王只能在一旁“嘿嘿”干笑，一副“你高兴就好”的无奈模样。
笑闹过后，“小土土”轻盈地飞到土贤仙王残魂面前，光晕似乎黯淡了一丝，声音也轻了下来：“小土…你真的决定要走了？”她的大眼睛里，那份灵动被一丝不易察觉的依恋取代。
“嗯。”土贤仙王残魂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是时候…该走了。”没有过多的煽情，只有平静的告别。
“其实…”小土土扇动着小翅膀，凑近了些，声音带着安慰，“你也不用太难过啦。你这缕残魂消散了，真灵自然会回归天地，说不定哪天就在哪个犄角旮旯重生了呢？虽然重生是人是妖不好说，但你以前也没干啥缺德冒烟的事儿，总不至于变成只小强吧？以后我要是碰巧遇到你，看在你以前还算靠谱的份上，再送你一场机缘也不是不行！”她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着离别的话。
“小土土，不用安慰我。”土贤仙王残魂虚幻的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意，“我…早就准备好了。”他对着这个陪伴了自己漫长岁月的伙伴，郑重地拱了拱手。
随即，他转向张摇光，语气恢复了前辈的沉稳：“小子，待我散去这残魂，小土土身上的契约束缚自然解除。之后，你只需与她重新签订契约即可。”
“多谢仙王成全！”张摇光收起玩笑之色，对着土贤仙王深深一躬，“晚辈张摇光，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阻断那末世之劫！”
“好，好…”土贤仙王残魂欣慰地点点头，最后看向那小小的精灵，“小土土…我走了。有缘…再见。”
话音落下，他那本就虚幻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轻烟，边缘开始变得模糊、透明，点点晶莹的光粒从中逸散出来，缓缓升腾，融入四周的空间。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悲壮的宣言，只有一种无声的、温柔的消逝。几息之间，那陪伴了“小土土”百万年、被称作“小土”的身影，便彻底消散于这片天地之间，再无痕迹。
“小土土”静静地悬浮在原地，小小的身体一动不动，只是怔怔地望着土贤仙王消散的地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转过身，看向张摇光。张摇光注意到，她那如同宝石般的大眼睛里，似乎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红红的，像只委屈的小兔子。百万年的陪伴，终究是画上了句点，这份缘，终究是灭了。
她吸了吸鼻子（如果精灵有鼻子的话），飞到张摇光面前，叉着小腰，努力摆出一副“我很严肃”的样子：“喂，小家伙，你叫张摇光？以后我就叫你…小张子！啧，这名字…还没我家小土好听呢！”她皱着眉头，嫌弃地小声嘀咕着。
张摇光看着这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有点傲娇的小祖宗，试探着问：“要不…您还叫我小土？名字嘛，代号而已，我不挑。我还是叫您小土土？”他得先摸清这位“房东”的脾气。
“哼！不用了！”小土土小手一挥，颇有点挥别过去的意味，“小张子就小张子吧！既然小土认可了你，那…那我也勉强认了！来吧，签契约！别磨蹭！”她努力把那一丝伤感压下去，恢复了点精灵古怪的本性。
说完，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虚空中飞快地勾勒起来。指尖划过之处，留下道道玄奥的金色轨迹。眨眼间，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复杂无比、缓缓旋转的六芒星契约图案，便稳稳地悬浮在张摇光面前。图案中心，一个代表“土”与“光”的奇异符文熠熠生辉。
“喏，把你的精神力探进来，别反抗，签了它，以后咱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啦！”小土土指着契约图案，脆生生地说道。
张摇光看着眼前这散发着古老神秘气息的契约，又看了看叉腰悬停、一脸“快点别磨叽”表情的小精灵，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不再犹豫，凝神静气，一缕精纯的精神力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探出，坚定地没入了那旋转的六芒星契约图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