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大爷你真是条汉子
惊魂一夜过去，天色微亮，晨曦透过窗纸，在弥漫着药味、安胎药甜香和一丝尴尬气息的房间里投下斑驳的光影。曹小元看着眼前惊魂未定、脸上还带着点安胎药可疑红晕的孙神医——现在该叫胡有为了——感觉这老头虽然前半生怂了点，做事迂回了点，但关键时刻能硬气起来直面过错，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从某种角度看，也算条汉子。至少比那些道貌岸然、一错到底的伪君子强。
“孙神医，”曹小元清了清嗓子，努力把脑子里“这老头真值钱”的念头压下去，摆出专业商务谈判的架势，虽然他身上那件顺来的紧身夜行衣让他看起来更像刚完成潜入任务的蹩脚间谍，“情况呢，就是这么个情况。‘七月十四’这个流氓公司，显然已经把你拉进了永久性裁员名单，估计是不死不休的那种。你这小院现在安保等级跟公共厕所也差不多了，杀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连个门禁卡都不用刷，太不安全了。要不，你考虑一下升级安保服务？我们风云镖局最新推出的‘至尊VIp全天候贴身保镖套餐’，了解一下？”
胡有为此刻心有余悸，看着窗外仿佛随时会再跳出个黑衣人的院子，哪还敢独自待着，忙不迭地点头，声音都带着颤音：“需要！非常需要！曹总镖头，只要你们能保老夫平安，价钱好说！多少钱一天？” 他现在看曹小元，就像落水的人看到救命稻草，虽然这根稻草看起来有点不太靠谱，还差点用安胎药把他送走。
曹小元眼睛一亮，就等你这句话！他伸出五根手指，心里盘算着这老头是凉州名医，估计有点家底，平时出诊费估计都不止这个数，宰狠点不过分吧？正好补贴一下镖局的亏空和朱文那个SSR级吞金兽的日常开销，说不定还能给自己攒点私房钱……他试探性地报价：“一天……五十两？” 说完还有点心虚，是不是要价太黑了？万一吓跑客户怎么办？
没想到胡有为连眉毛都没皱一下，仿佛听到的是五文钱一样，直接拍板：“成交！就先雇十天！这是五百两银票！”说着就跟变戏法似的从怀里贴身内袋摸出一张皱巴巴但货真价实的银票，动作快得仿佛怕曹小元反悔或者坐地起价。
曹小元拿着那张带着老头体温的五百两银票，手有点抖，感觉像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我靠！这就五百两到手了？这钱也太好赚了吧！比走镖轻松多了！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医术就是财富，而怕死……是消费的第一动力！他瞬间觉得胡有为那张惊魂未定的老脸变得无比慈眉善目起来，连那花白的胡子都闪烁着金钱的光芒。
“痛快！孙神医果然爽快人！一看就是干大事的！”曹小元把银票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最隐蔽的口袋，还下意识拍了拍，然后拍着胸脯保证，力度大得差点把自己拍咳嗽，“你放心，从今天起，你的安全就是我们风云镖局的头等大事！优先级仅次于给朱……呃，给某个重要客户送饭！我这就派我们镖局的金牌镖师，人送外号‘铁塔金刚’、‘行走的人形堡垒’的石大力，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你！保证连只心怀不轨的蚊子都近不了你的身！他往你身边一站，那就是一堵移动长城，安全感直接拉满！”
他立刻出门，把在外面警戒、抱着刀都快站着睡着的石大力叫了进来，仔细吩咐了一番。石大力一听要保护这位一天五十两的“金主爸爸”，瞬间睡意全无，眼睛瞪得像铜铃，胸肌都不自觉地绷紧了，瓮声瓮气地保证：“总镖头放心！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否则谁也伤不了孙神医一根汗毛！” 那架势，仿佛不是去当保镖，而是要去炸碉堡。
曹小元满意地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大力，顺便看着点孙神医，按时吃饭吃药，别让他熬夜写那些容易404的东西……哦，就是那些敏感资料。” 他真怕这老头一时冲动，连夜写小作文把“七月十四”的底裤都扒出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安顿好胡有为和石大力，曹小元心里却还有个疑问像小猫爪子一样挠着他。他挠着那头因为一夜未眠而更加放飞自我的头发，皱着眉问道：“孙神医，不对啊。咱爷俩捋捋。按说你只是打算公开毒药特性，搞个产品召回和安全隐患公告，这虽然会断了一些无良商家……啊不是，是一些坏人用这种毒的路子，让他们没法再搞‘七日无条件退换货’，但也不至于让‘七月十四’这么急吼吼地派杀手来灭口吧？还来得这么快？感觉有点杀鸡用牛刀，而且这牛刀还是顺丰加急送来的，邮费不要钱吗？”
胡有为靠着椅子，喝了一口石大力递上的温水，润了润被曹小元用茶壶蹂躏过的喉咙，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曹总镖头所言极是。老夫也觉得有些蹊跷，这反应速度，不像是对待一个普通‘泄密者’，更像是……对待一个掌握了核心技术的叛逃员工。”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仿佛怕隔墙有耳，“除非……”
他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除非，这背后之人，不仅过去用了此毒害了林大侠，而且……近期还打算继续使用！甚至可能已经列好了下一个‘客户名单’！老夫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公开毒药特性，会直接破坏他们接下来的‘大项目’，打乱他们的部署，所以才要迫不及待地除掉老夫，以绝后患！这是标准的危机公关……呃，是标准的灭口流程！”
曹小元瞳孔一缩，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继续使用？他们还想用这阴损的毒药害谁？难道是……”他脑子里瞬间闪过好几个名字，徐开山？史青龙？或者其他什么挡了路的江湖大佬？甚至……他不敢想下去，难道是朝堂之上那位身体一直不太好的……
胡有为沉重地摇摇头，脸上满是忧虑：“这就非老夫所能知了。或许是江湖上的某位大人物，或许是……朝堂之上的某位贵人……此毒隐蔽性极强，若非刻意查验曲池穴，几乎与急症无异，实在是防不胜防。”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如果“七月十四”的触手已经伸得这么长，业务范围涵盖江湖暗杀和朝堂倾轧，那事情就远比想象中更复杂、更危险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江湖恩怨，简直是在玩一场随时会掉脑袋的权力的游戏。
就在这时，刘飞宇拿着一本账册，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看到曹小元，便顺口提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对了，曹总镖头，那个小胖子君豪，刚才又来找我预支工钱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我按你之前定的规矩，没再批给他。不过，”他顿了顿，难得地多说了几句，“我看他这次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得比石大力练功还响，蹲在墙角画圈圈，好像家里真有什么难处，你要不要亲自过问一下？毕竟是你招进来的实习生，真出了事，影响团队士气和工作效率。”
曹小元一愣，从“七月十四”的阴谋论中回过神来：“小胖子？就是那个看起来憨憨的、干活挺卖力但总感觉心事重重、好像随时会被人用一根糖葫芦骗走的那个实习生？”
刘飞宇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精准吐槽：“准确来说，是那个饭量是石大力一半，但工钱预支频率是石大力三倍的实习生。”
曹小元摸了摸下巴，他对那个叫君豪的小胖子有点印象，看起来挺老实本分的一个年轻人，不像是个乱花钱的主。这么频繁预支工钱，恐怕不是家里有矿等着他挖，而是真遇到迈不过去的坎了。作为镖局的大家长（自封的），员工的福祉还是要关心的（主要是怕他消极怠工或者干脆跑路）。
“行，我知道了，回头我找他聊聊人生，谈谈理想，顺便问问是不是家里遭了黄鼠狼还是咋的。”曹小元把这事记在了心里的小本本上。现在镖局人手本来就不多，每一个员工的身心健康都值得领导关怀，毕竟培养一个熟练工也不容易。
他重新看向胡有为，只见这老头已经挣扎着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脸上虽然还有病容和疲惫，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看破生死、准备英勇就义的决绝。他整理了一下被抓得有些凌乱的衣襟，仿佛要去参加什么重要的发布会。
“曹总镖头，”胡有为沉声道，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经过昨夜之事，鬼门关前走一遭，又被你那……别出心裁的急救方式洗礼过后，老夫更加确信，不能再犹豫了！拖延症害死人啊！”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天地间的勇气：“老夫决定，就在明日！趁着义诊最后一天人多，老夫便将这些年来整理的关于此毒的特性、辨识方法，以及解药配方，公之于众！昭告天下！”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曹小元，语气悲壮而坚定：“就算此举会让老夫身败名裂，从万人敬仰的神医变成千夫所指的毒师！就算会被人口诛笔伐，被戳脊梁骨！就算杏林除名，遗臭万年！老夫也认了！绝不能再让这由我之手流出的毒药，继续为祸世人！这……是老夫欠林大侠的，也是欠这世道的！”
曹小元看着胡有为那视死如归、仿佛下一秒就要高喊“向我开炮”的表情，心里不由得肃然起敬。这老头，怕是真的把生死和积累了半辈子的名声都豁出去了。这份勇气，这份担当，比他手下那些一听“铁剑门”就腿软的伙计强多了。
“大爷，”曹小元难得没用戏谑的称呼，收起了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由衷地、重重地赞了一句，还竖起了大拇指，“你真是条汉子！纯爷们！铁血真汉子！我曹小元平时不服谁，就服你这种敢作敢当、勇于献身的！”
胡有为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带着点悲壮又有点如释重负的笑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曹小元内心则在疯狂吐槽加盘算：“牛逼！这老头要搞个大新闻！这是要亲自下场手撕自己对家啊！不过这样也好，毒药特性一公开，‘七月十四’再想用这招就难了，相当于废了他们一件版本强势装备。而且这样一来，孙神医……不，是老胡，就跟我们风云镖局彻底绑在一条船上了，还是焊死车门的那种。一天五十两的长期饭票，可得保护好了！石大力一个人估计不够，明天得让刘飞宇也去撑撑场子，再安排几个机灵的实习生混在人群里当气氛组……不对，是当暗哨。”
他仿佛已经看到明天青阳城八卦头条——《惊爆！凉州名医孙神医人设崩塌，竟是毒药研发者！公开忏悔揭露十年前秘辛！》，下面肯定跟着一堆“塌房了”、“粉转黑”、“取关”、“还我偶像”、“求心理阴影面积”的评论，说不定还有医闹趁机要求退以前的诊金。
“唉，娱乐圈……啊不是，是杏林圈，也不好混啊。这波热度是有了，但怕是黑红路线了。”曹小元暗自唏嘘，同时决定明天一定多派几个人手，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老胡保护好，免得他还没完成自我救赎，就先被愤怒的“前粉丝”或者别有用心之人用臭鸡蛋和烂菜叶给埋了。这五十两一天，赚得也不容易啊！
第一百一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