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死寂。引擎重新低吼,仪表盘荧光闪烁,却照不亮众人脸上的惊悸与茫然。那冲天而起、湮灭诡影的青碧水龙,绝非任何已知物理法则可以解释。它更像一个古老的梦,一个属于江河本身的、愤怒而温柔的苏醒。
磐石组长缓缓收回望向江面的视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冷的枪身。他半生建立的、以数据和逻辑为基石的认知高塔,在那道水龙面前,裂开了无法弥合的缝隙。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里带着江水的腥甜和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敬畏的凉意。
他转向后座的张叙舟和苏星潼,眼神复杂,之前的审视与权威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慎的、近乎探索的凝重。“刚才……那东西,”他声音低沉,尽量维持着职业的冷静,“你们称之为‘窥伺者’?”
“我们也是刚刚知晓这个名字。”张叙舟平静回应,手背上印记的灼热缓缓平复,但一种更深层次的警惕并未放松。他感知到,那被水龙撕碎的阴影并未彻底消散,仍有极其稀薄、却无比顽固的恶意残留于空气之中,如同毒蛇吐信,伺机而动。
苏星潼指尖轻触青铜錾子,乳白色纹路微温。“它害怕蕴含生机与秩序的力量。錾子的光,还有……岷江的水。”她补充道,并未完全透露墟衢与新法则的核心,但给出了关键信息。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车顶传来“咚”的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极轻的东西落在了上面。
车内所有人瞬间绷紧神经!调查队员们立刻举枪对准车顶,仪器屏幕上的能量读数再次疯狂跳动,却无法锁定任何实体!
一道冰冷、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如同直接在他们脑海深处响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窥伺者,源自‘法则阴影’。”
“其为墟寂残响,贪婪之化身,觊觎新生道种。”
“尔等身负信物,已成其标靶。现实壁垒,正被其悄然侵蚀。”
是墨守族!那位首领的声音!
张叙舟与苏星潼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法则阴影?墟寂残响?”磐石组长眉头紧锁,这些词汇完全超出了他的知识体系,但他强迫自己理解,“你的意思是,刚才袭击我们的,是一种……概念性的存在?因某种‘新生’而 attracted?”
“可如此理解。”墨守族的声音毫无波澜,“其为无序之熵,渴求吞噬秩序与生机以补自身残缺。尔等世界与之接触,危矣。”
就在这时,远处天空传来高速旋翼的轰鸣声!数架涂装着SSIb徽记的黑色直升机正疾速逼近,强大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利剑般划破天空,锁定了这辆停在堤岸旁的越野车。
“是总部的快速反应部队!‘清理者’!”一名调查队员看着仪器上显示的识别信号,失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清理者?”苏星潼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称呼背后的寒意。
磐石组长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总部最高级别的应急处理小组。他们……不调查,只‘清理’。权限在我之上。他们一定是捕捉到了刚才异常爆发的能量峰值和窥伺者残留的信号!”他猛地看向张叙舟和苏星潼,语气急促,“他们的处理方式极端且不容申辩!你们必须跟我立刻……”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车顶上的墨守族首领,再次发出了那冰冷的意念,这一次,却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急切的波动:
“来不及了。‘清理者’携带‘寂灭级’武器,其能量特性,将极大吸引‘阴影’残骸,并可能撕裂现实屏障,引来更多窥伺。”
“唯一阻绝之法:以‘道爱’共鸣,净化残痕,暂时‘屏蔽’此区域。”
“信物合力,可为之。”
道爱共鸣?!
张叙舟与苏星潼瞬间明悟。这是要他们主动激发印记和錾纹的力量,不是攻击,而是如同之前净化噬墟兽、呼应核心之灵那般,将那种蕴含“无我普惠”特质的意志扩散开来,覆盖这片区域,抚平因窥伺者出现和被打散而造成的法则涟漪与阴影残留!
但此刻,SSIb的“清理者”直升机已悬停头顶,巨大的噪音和压迫感笼罩四野,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数条速降索抛下,全副武装、身着纯黑作战服、面覆呼吸器的“清理者”队员正迅速滑降,他们的武器枪口闪烁着危险的能量光芒,毫不迟疑地对准了越野车!
内外交困!时间紧迫!
“信我们一次!”张叙舟猛地对磐石低吼,眼神锐利如刀,“让你的人别开火!给我们十秒!”
磐石瞳孔收缩,看着窗外即将落地的、以冷酷高效着称的“清理者”,又看向眼前这两个能引动江水化龙的神秘工程师。电光石火间,他做出了一个违背他半生准则、却可能改变一切的决定!
“全体都有!收起武器!原地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与清理者发生冲突!”他对着车内通讯器厉声下令,同时猛地推开车门,高举双手走向正在落地的清理者队员,试图为他们争取那宝贵的十秒!
车内,张叙舟与苏星潼毫不犹豫,双手再次紧握!
墟衢印记灼热再现!青铜錾子白芒流转!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水龙卷的磅礴气象。这一次,一种无比柔和、却无比深邃的波动,以两人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那波动无形无质,却仿佛蕴含着最纯粹的“守护”之意,最宽广的“化育”之心,最坚韧的“秩序”之念。它如同温暖的潮汐,轻柔地漫过越野车,漫过堤岸,漫过下方的江水。
空气中那稀薄却顽固的阴影残痕,在这“道爱”共鸣的波动拂过时,如同被阳光照到的露水,悄然蒸发、消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躁动的能量粒子随之平复,被撕裂的细微现实壁垒被悄然抚平。
整个区域,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温暖的、充满生机的薄膜轻轻笼罩、保护了起来。
正在降落的“清理者”队员们动作猛地一滞!他们手中最精密的异常能量探测仪,屏幕上所有代表高危异常的红**域,竟在瞬间全部褪去,变为代表安全无害的绿色!锁定了张叙舟二人的武器能量指示,也莫名熄灭!
为首的清理者指挥官落地,面罩下的眼神闪过一丝困惑与惊疑。他看向正迎面走来的磐石,又看向那辆看似平静无奇的越野车,完全无法理解为何所有异常信号瞬间消失。
车内,张叙舟与苏星潼缓缓松开手,脸色更加苍白,精神力几乎耗尽。但两人眼中,却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他们成功了。以“道爱”之力,暂时屏蔽了此地的异常,化解了一场迫在眉睫的冲突。
车顶,墨守族首领的身影悄然消失,只留下一句冰冷的意念残响,回荡在张苏二人心间:
“屏蔽暂效。阴影之患,根除需溯源。”
“清理者……亦是变量。善用之。”
车外,磐石组长正与清理者指挥官紧张交涉。车内车外,两个世界的力量,因一场意外的危机和一次艰难的信任,首次达到了一个微妙而脆弱的平衡点。
(本章完)
下章钩子: 清理者指挥官坚持要带张苏二人回总部进行“深度评估”,磐石艰难周旋。突然,远处江心传来巨大漩涡,漩涡中心浮现出一座若隐若现的古老石碑,碑文与青铜錾子产生强烈共鸣!墨守族警示:“阴影之源,与此碑有关!” 新的危机与线索,同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