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组,点燃了早已挂好的鞭炮。
“撕啦!”火苗迅速吞噬着白色的引信.
“啪!啪!啪!”
清脆的鞭炮声在空中炸响,红色的碎纸屑和灰色的烟尘随风飘散。
为这场寿宴平添了几分喜庆。
姜礼德也悄然握住了姜福禄的手,一副父慈子孝的温情画面。
而就在这时……
“挑高点!挑高点!”
一个年轻人听从指挥,将手中的竹竿又往高处挑了挑,他自己则退后了几步。
“啊!”
一声惊呼,他脚下不稳,竟然撞上了一个站在旁边的小孩。
小孩哇哇大哭起来。
而那小伙子也是一个趔趄,手中的竹竿也随着他的身体大幅度地晃动。
那根近三五米长的竹竿,就像一根失控的投石车臂,猛地砸向了院墙。
那还未燃放完的鞭炮,就如同装备了制导系统一般,抛向了宴席的中心。
再准确点就是!径直飞向了姜礼德的主桌!
【鞭炮:老登!生日快乐!】
霎时间,滚烫的菜汤四溅,
“啪!砰!崩!”
一挂足有一两百响的鞭炮,瞬间在那桌上炸裂开来。
“卧倒!”姜佑宁大喊一声,一把揽住了身旁的赵主任。
迅速钻到桌子底下。
那挂鞭的威力,可是不一般。
是真能把人脸给炸开花。
鞭炮碎片四处飞溅,爆炸声此起彼伏。
将桌上的菜肴,无论鱼鳖虾蟹,还是鸡鸭鱼肉。
都被裹挟着火药味和碎裂的碗筷盘碟,一同砸向人们的脸。
“我去!”
“快,躲开躲开啊!”
“啊!疼死我了!”
惊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尤其是在主桌,除了姜佑宁,其余几乎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
还有姜礼德和他那三个儿子。
一时间,整张桌子被炸得人仰马翻,狼藉一片,惨状可谓是“六畜不旺”。
就连躲在桌子下面的姜佑宁,都能感觉到桌板在剧烈地震动。
“嘶!以后用这倒霉符,不能在附近啊!不然会被波及了啊!”姜佑宁在心中懊恼着。
鞭炮声终于渐渐平息。
姜佑宁赶紧拉着赵主任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放眼望去,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此刻,那张原本还算体面的饭桌,早已不是“杯盘狼藉”这四个字所能形容的狼狈。
碎裂的瓷盘、翻飞的菜肴,全都散落一片。
就算是周围的人们,此刻已全然没了刚才的热闹。
狼狈地蜷缩在桌子底下。
“爹!”姜福禄焦急的呼喊着。
他自己此刻也算得上是“浑身是伤”。
原本整洁挺括的干部装,却被七八根青菜随意地点缀着。
连上衣口袋里别着的那支钢笔,也被一个油腻腻的肉丸子“占领”了。
而最惨的却还是姜礼德,原本就上了年纪,行动和反应也慢迟缓,自然是躲闪不及。
此时的他,脸上是半拉还带着鱼鳞的鱼头。
前面的衣襟上,一块油光锃亮的肘子皮正醒目地“悬挂”着。
嘴里还塞着个鸡屁股,就连鼻孔里都是个完整的鸡爪子。
似乎是在那里,替姜礼德抠鼻屎。
就连头上戴着的瓜皮帽,也早不知飞哪儿去了。
额头上都叫那碎瓷片划了道血口子,血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淌,混着菜汤在脸上糊成一片。
周遭两桌人也没好到哪儿去,个个满头满脸挂着菜叶肉末,衣裳棉袄上油渍麻花的,像块抹布。
几条野狗倒趁乱钻了进来,尾巴摇得跟风车似的,围着满地狼藉又舔又啃,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呜咽声。
【美味啊!掉地上的就姓狗了!】
【老大,赶紧吃!赶紧吃!】
【这菜拉嘴啊!不管了,歇斯底里是崩溃,蒂丽舍丝是美味,干就完了!】
“我的!这是咋回事啊!”
“天上飞来一挂鞭?”
“这一桌子的菜啊!可惜了啊!”
……
原本热热闹闹的寿宴,这会儿彻底乱了套,满院子都是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那个捅了娄子的小伙子,眼见这阵仗,脸都吓白了。
他可是见识过姜礼德整治人的手段。
把心一横,脚底抹油就往家跑,看样子是打算卷铺盖跑路了。
“爹!爹!您没事吧?”
姜福禄赶紧扑向了姜礼德,手忙脚乱地捂住他额头上还在渗血的伤口。
“哎呦我的娘诶!”赵主任从地上爬起来,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
“多亏佑宁手快拉我一把!“
姜佑宁摆摆手,“应该的。”
目光却死死盯住姜家父子。
这时姜礼德总算回过神,颤巍巍想去扶太师椅扶手——
“嘎嘣!”
那老扶手到底没扛住折腾,咔嚓一声齐根断裂。
姜礼德整个人往后一仰,剩下半截不偏不倚硌在他后腰上,疼得他脸都绿了。
慌乱中他伸手乱抓,竟扯住了八仙桌桌沿。
可那桌子哪经得住这分量?
哗啦一声朝着他倒扣下来,剩的半桌残羹冷炙——菜汤、鱼刺、碎瓷片、茶叶渣子,劈头盖脸全泼在他身上。
“爹!”
姜福禄也顾不上自己满身油污,连拖带拽地把人捞起来。
姜礼德哆嗦得像风中的树叶,浑身上下挂满菜叶肉末,活像刚腌入味的老咸菜。
再被这正月里的寒风一吹,冻得他牙齿直打颤。
姜佑宁更是惊呼,“好家伙,这饭还没吃呢!就折上箩了!!”
朝着姜福禄就竖起了大拇指,“害得是您啊!谁家折箩能这么大方,把亲爹都折进去啊!”
姜礼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脸上满是不正常的潮红。
“姜佑宁!”
姜福禄气得满脸涨红,刚要发作,却被弟弟姜福利的惊叫打断。
“哥!先别管她了!爹这血——”
寿宴上老人见红,可是不吉利啊!!
姜福禄到底当了多年公社书记,临场应变比弟弟强得多。
他抱着肚子,费劲的踩上条凳,扯开嗓门压住骚动。
“见红是好事!今儿是我爹七十三大寿,正应了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的老话——这血光就是闯过了坎的吉兆!”
说着抄起手边茶杯,“各位举杯,贺我爹迈过这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