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胡金兰结结实实拽着两个孩子就跪在了两人的面前。
“姑!三太爷!谢…谢谢啊!”
胡金兰的嗓子发哽,声在风里抖得厉害,脸上又是后怕又是感激。
“这是干啥!快起来!”林志文赶忙弯腰搀扶。
姜佑宁则一把将俩小丫头揽进怀里,用棉袄裹紧。
“叫老大就行,可不兴跪!”
姜佑宁边说边亲了亲孩子冰凉的小脸。
她身上的皂角味儿暖烘烘的,一下子驱散了娃娃们的不安。
“老大!”
“老大!”
俩孩子奶声奶气地喊,姜佑宁笑着往她们嘴里各塞了块水果糖。
甜味儿化开,小家伙们立马眯起了眼。
就林名柱还孤零零跪在雪地里,一动不敢动。
寒风嗖嗖刮,他冻得透心凉,却连抖都不敢抖。
“姑,三太爷…要不是你们拦下那一枪,我家当家的真就没了…”胡金兰抹着泪。
“我一听这事儿,腿都软了!他爹娘走得早,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俩丫头才四五岁……他要真没了,我一个寡妇带俩娃可咋活啊!”
说着她又嚎啕起来,哭得地动山摇。
俩小的也被带哭了,金豆子啪嗒啪嗒掉。
姜佑宁赶紧又掏糖塞给孩子,转身握住胡金兰冻红的手。
“金兰侄女,听姑一句!”
胡金兰抽噎着抬头。
“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姜佑宁字字砸得响,“不光为孩子,你当女人的也得自个儿立起来啊!”
“是、是!”胡金兰一抹脸站起身,狠狠剜了林名柱一眼。
林名柱吓得一哆嗦,连忙点头,却扯到伤处疼得龇牙咧嘴。
“我、我也就是想给闺女挣个红头绳过年…”林名柱摸着后脑勺支支吾吾。
“谁成想越输越多,就又想着翻本儿就撤…”
姜佑宁直接打断,“觉得不甘心?觉得再捞一把就能回本?”
“是啊是啊!”林名柱一愣,竟咧嘴笑了,“姑你这老懂行了,是不是也玩过?”
姜佑宁连珠炮似的开火:“我玩你奶奶个腿!
还跟我这儿嬉皮笑脸扯啥玩过没玩过?
我告诉你这瘪犊子玩意儿——就因为你这种输红眼还觉着能翻本的倔驴心思,才让人家设局的下套一逮一个准儿!
你那脑袋瓜子要是灌铅了转不过弯,就赶紧剁了给你闺女当球踢!
那就是个无底洞!
越往下陷越拔不出腿,越不甘心越往坑里栽。
直到把家底子都输光了才琢磨过味儿来,可那前儿你连哭都找不着调门儿了懂不懂啊榆木疙瘩!”
姜佑宁这番话,说得林名柱脸上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他哆嗦着回想种种经过,最后瘫软在雪地里。
“知道了没?”林志文挡在姜佑宁身前,“你要再赌一次,我不介意把你赶出屯子!”
这话如同炸雷,在林名柱耳边嗡嗡作响。
他猛地回过神,顿时慌了!
抬眼看了看胡金兰秀气的眉眼,又看了看俩丫头冻得通红的小脸,心里悔得跟什么似的。
冲着林志文就“砰砰”磕头。
“我错了我错了!都怪那名茂,是他带我去的……也怪我自己贪那两口猫尿!”
说着就抡起手往自己脸上扇,巴掌啪啪作响。
“爹!爹!别打了……”
俩小丫头扑上来搂他胳膊,这一抱倒让这汉子眼圈发红,巴掌抡得更狠了。
“行了行了!”姜佑宁赶忙拦下,“瞅给孩子吓的!知道错就得了!”
“知道了姑!真知道了!”林名柱抬起带着点血印的脸,赶紧回着。
姜佑宁又追问起林名柱,“是林名茂拽你去的?”
没等林名柱吱声,胡金兰抢过话茬,“可不就是!起初就是他喊去家里喝酒。
我觉着也没啥,男人家有点交际也正常,再说了,黑灯瞎火的,除了生孩子也没别的事干。”
呃……姜佑宁被这虎狼之词噎得一愣,硬着头皮往下听。
“起初还行,最晚月亮上梢也就回来了,可最近整宿整宿不见人影!
我还当他跟哪个寡妇勾搭上了呢,谁成想——”说到这里,胡金兰恶狠狠瞪向林名柱,“你居然学着人赌上了!”
“我以后不赌了不赌了!”林名柱指天发誓。
“你也尝着了,刚才板子有多疼!要是再敢赌,老娘剁了你手指头!这辈子甭想上老娘的炕!”
姜佑宁在一旁偷着乐,心里直说该!
其实刚才打板子的行刑人里头,不乏儿子打爹、孙子揍爷爷的场面。
放哪儿都算倒反天罡、丢人现眼——可这正是林志文的目的:得让他们狠狠长一回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