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姜佑宁不屑地用指头抹了下鼻尖,英气的脸上全是鄙夷。
“就你这老干巴人,还学人耍钱?不怕人家推牌九把你压成虫子干?”
这时,几个赌桌后的荷官,还有猫在暗处的赌场老板见势不妙,悄摸往后退,想趁乱蹽。
姜佑宁眼尖,立马高声喝道:“赶紧抓人!一个都别放跑!”
林名虎这才醒过味儿,连忙招呼手下:“快!快!都给我上!”
民兵们顿时四散开,抓胳膊的抓胳膊,抱腰的抱腰,缠腿的缠腿,场面乱成一锅粥。
至于人也好认,地窖里头火光乱晃,火盆烧得噼里啪啦。
在地窖里点火盆,暖和是暖和,可却让空气又热又闷,呛得人喘不过气,也不怕阎王抽懒筋(一氧化碳中毒)
这帮赌钱的早就喝麻了,衣裳扯得歪歪扭扭,围在赌桌旁边,一个个脸红脖子粗。
谁还顾得上啥中不中毒?满脑子只剩骰子和牌九了。
酒劲一冲,浑身燥得难受,有人干脆把衣裳脱得就剩一层单的,瘦的胖的都露了皮肉,油光锃亮地反着火光。
乱糟糟的时候,赌场老板猫在墙角,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反抗!能走一个算一个!都特么给老子挣命!
要是被抓了,全得挨枪子儿!”
这话明摆着是搁那儿煽风点火,可一群醉醺醺的赌鬼哪还有脑子?
忽悠他们比骗三岁小孩还容易。
眨眼功夫,地窖就炸庙了,哭爹喊娘、骂骂咧咧、桌翻椅倒,叮咣五四响成一片。
“我老婆孩子还在家等我啊!”
“老子还没讨媳妇呢!不能就这么折在这儿!”
“都要过年了……爹娘还盼我回去……”
……
姜佑宁冷眼瞅着这场乱哄哄的戏,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这帮人在她眼里,就跟那些撞了南墙才知回头的傻狍子一个样。
明明道儿早就走歪了,非等到刀架脖子上了才晓得怂。
这会儿知道嚎了,也就是终于明白——该还的账,躲不过去了。
“都给我上!”姜佑宁一声令下。
跟着姜佑宁来的那组人,顿时跟下山的虎崽子似的扑进乱局。
姜佑宁也没闲着。
她一眼就看准那张桌腿长短不齐,漆皮掉得跟烂树皮似的破赌桌。
姜佑宁单手扣死桌沿,五指一发力。
腰劲一使,整张桌子竟被她抡圆了甩出去,带着风声呜地一下砸向那几个还不老实的老赌棍!
“咔嚓——!”
木桌子应声碎成七八瓣,木渣子四处乱崩。
那几人被这股猛劲轰得倒飞出去,接连撞翻两张赌桌。
筹码,牌九,噼里啪啦洒了一地,混着赌徒们的惨叫。
原本地窖里挤得挪不动脚的地界,硬生生被她清出一块空场。
姜佑宁死死盯住那几个戴黑色瓜皮帽的荷官。
早在刚下来那会儿,她就把这几个人的模样烙进脑子里了。
眼下人群乱窜,那几顶小帽反倒格外扎眼。
姜佑宁一步上前,随手拨开一个跌撞过来的赌徒,正瞥见有个赌徒抡起桌腿要偷袭旁边的民兵。
姜佑宁眼都不眨,抬腿就一脚狠的,那人嗷嗷叫着滚倒在地。
民兵回过头,一脸后怕混着感激,她却早扭身扑向下一个目标。
拳头带着风,砸在一个瓜皮帽的胳膊上。
“嘎嘣”一声,那人直飞了出去。
也就是姜佑宁知道今天不能下死手,不然人就不是断两根骨头的事儿了。
姜佑宁身形没停,转身又一巴掌拍向另一个想溜的荷官。
巴掌沉得隔着袄也印出五道青黑。
当然也有那不信邪的还想还手,可更多人酒早就吓醒了。
几个属于靠山屯的互相递眼神,悄摸往后退。
他们心里门儿清:姜佑宁既然到了,靠山屯真正的话事人林志文,估计也不远了。
谁不知道林老爷子拿这外孙女当命根子?
那是捧手心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
别说是他们这辈人了,就连他们爹,当年哪个没挨过林志文的收拾?
更甭说姜佑宁自个儿就是个硬茬子。
那下手又黑又狠的劲儿,跟林志文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姜佑宁在人群里简直像个收不住的陀螺,转着圈削人。
如同一股子旋风卷过,所到之处只剩下一片吱哇乱叫。
“哎哟!”
“我滴妈!”
“疼死俺了!”
……
哀嚎声此起彼伏,掺和着人摔地上的闷响。
姜佑宁的身形像只灵燕,动作干净利落,透着一股子江湖儿女的飒劲儿。
昏黄的煤油灯光在她身上跳跳闪闪,把她舞动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活像皮影戏里那个英气逼人的女侠。
没多一会儿,其他民兵压根插不进手了,全成她一个人的戏台。
“佑宁姑奶奶威武!”
“这身手,没谁了!”
“都闪开点儿,别碍着咱姑发挥!”
……
几个小民兵一边吆喝一边往后退,腾出地儿让姜佑宁施展。一个个脸上写满了崇拜和兴奋,跟见了真神似的。
就在这节骨眼儿上,一声吼猛地压住了所有动静:
“不许动!全都给我趴下!”
“砰!砰!”
两声枪响震得人耳朵嗡嗡的,子弹嗖嗖射向地窖顶棚,土块簌簌往下掉。
枪声冲出地窖,撕开了越下越厚的雪幕,在寂夜里传出老远。
雪花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着了,在空中停了个顿。
“佑宁!”
上面的林志文下意识的就急了,赶紧趴在一个打开了的地窖口,朝着里面看。
发现姜佑宁没事,顿时松了口气,但同时心又提在了喉头上!
而地窖内,一股子呛鼻的火药味顿时漫开,混起了地窖里原本的霉味儿和汗臭。
姜佑宁脸色变了,凌厉的目光猛地甩向声响来处。
同时,方才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下子收住。
整个人如猎豹般绷紧,透出十二分的警惕。
——得,又是个老熟人!
那不是别人,正是跟林名茂一块儿赶车的车把式,林名柱。
这会儿他正被一个脸上带刀疤、黑衣黑袍的男人死死挟持着。
冰凉的刀刃贴在他脖子上,更吓人的是,一个黑咕隆咚的枪口死死顶在他太阳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