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阵静默,前头那仨人也猛地刹住脚,互相瞅了瞅,眼神里都带着惊疑不定。
“兄弟好手段啊!这都能叫你给瞧出来!”
话音落下,一个身影轻飘飘地从树梢上跳下来。
是个身形挺拔的老汉子,看上去岁数不小。
可精神头足得很,肩宽背厚,一颗光头在冬天的日头底下微微反光,亮得能照见云彩影儿。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一口浊气在冷飕飕的空气里凝成一道长长的白柱,跟实心儿似的。
姜佑宁原本挂在嘴角那点儿戏谑的笑慢慢收起来了。
这老头,不简单!
是个正经练家子!
“爹!”仨儿子赶忙齐声喊,声儿里透着慌和恭敬。
老汉子一声吼,“憋吵吵了!劫个道都整不明白,净搁这儿现眼!”
实际上他刚才在树上瞅着仨儿子那熊样。
脚底下老布鞋里的乌拉草鞋垫都快气岔气了。
他刚才没急着下来,就是猫树上瞅机会能不能偷摸整一手偷袭。
毕竟他们没枪,就算有也不敢带。
这疙瘩再偏也是县城边上,枪一响,戴大檐帽的立马就得过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姜佑宁上下一打量那老汉子,嘴皮子不饶人。
“哪儿窜出来的老刺猬啊?一身的绿刺儿,该不会是你家老婆子给你织了顶绿袍子吧?”
这话够损,但也不是没道理。
那老汉子身上的棉袄料子虽好,像是从哪个地主老财那儿扒来的。
一点儿也不防扎。
那老松树上的针叶密得很,活脱脱把这老汉子扎成了松针靶子,远看跟长毛赖皮狗成了精似的。
老汉子脸一沉,不再废话,只一拱手,立马摆开架势,身形快得像道闪电,直冲姜佑宁扑过来。
“这仨是你儿子?”姜佑宁一边轻巧躲开,一边嘴上还不消停。
“真是黄鼠狼下豆杵子——一辈儿不如一辈儿。
我说,这仨货真是你亲生的不?
要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您这老倭瓜咋尽结些歪瓜裂枣?”
尊老爱幼?这会儿还讲那个?
既然对方动手劫道,姜佑宁自然也用不着客气。
老汉子脸色铁青,又是一记重拳挥出来。
别看他岁数大,身手可利索得很,拳风呼呼的,招招逼人。
可任他怎么猛攻,连姜佑宁的衣角都摸不着。
越打,老汉子心里越惊。
这人步法精妙,身形跟鬼影子似的,没个一二十年的功夫,可没这水平!
突然一记扫堂腿,势大力沉,带起满地雪花乱飞。
姜佑宁却只轻轻一跳,不但躲过去了,还顺势一脚踩在对方膝盖上,借力一个翻身,另一只脚精准地踏在那光头上。
“啪”一声。
一个漆黑的鞋印子赫然留在老头头顶。
老汉子吃痛,被这一踩带得踉跄倒地。
“爹……爹……爹爹!”
三兄弟慌里慌张地冲上来搀。
这一搀倒好,把他们自己彻底堵死在这僻静的死胡同里。
三面高墙耸立,前头姜佑宁背着手站着。
冬日的日头光照过松针洒下来,给姜佑宁的周身镀上一层淡金,却莫名让人觉着冷飕飕的。
那老汉子慌忙站起来,一把甩开儿子们搀扶的手,朝姜佑宁深深作了个揖。
“兄弟招子昏(眼瞎)!
没认出您是顶天梁(大佬)!
高抬贵手放笼(给条活路)
咱立马扯活不亮青(逃跑不动刀)!”
随后更是哆嗦着从兜里掏出包烟来。
“这包草卷暂当喷子(烟当谢礼)!
回头江湖开花必甩兰谢罪(往后发财送钱谢罪)!”
话音还没落,他猛一抬头,老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寒光,两只手青筋暴突,袖子朝姜佑宁的方向狠狠一甩——
“嗖!嗖!”
两道银光像毒蛇窜出来似的直射出去。
飞镖带着一股冷气,划破空气时响起刺耳的尖啸,直奔姜佑宁的面门和心口!
“搞偷袭?!”
姜佑宁嘴角一挑,脚轻轻的在地上一点,人瞬间腾空。
鹞子翻身干脆利落,右手快如闪电,精准捏住第一枚飞镖。
同时头一偏,银牙迎着第二道寒光猛地一合!
“锵!”
那枚来势汹汹的飞镖,竟被姜佑宁稳稳咬在牙关之间,镖尖离鼻尖就差一寸,还在那儿嗡嗡直颤。
风掠过姜佑宁鬓边的黑发,几缕发丝扫过那帽子下白玉似的脸颊。
咬住飞镖的嘴唇抿得从容,那双映着阳光的眼睛,却比镖尖的寒光更叫人心惊。
那老汉子以及他的那三个儿子还没来得及惊讶。
“嗖!嗖!”
姜佑宁手腕子一抖,飞镖带着寒光,奔着那来时的道儿就窜回去了。
而那老汉子哪儿有姜佑宁这两下子,还没等反应过来。
一镖就“噗嗤”一声楔进肩膀里,另一镖擦着他太阳穴飞过去,立马划出一道血哧呼啦的大口子。
他闷哼一声,血珠子顺着脸颊就往下滴答,衣裳襟子都染红了。
“挺能整啊!跟我玩上阴的了?”
姜佑宁嘴角一撇,慢悠悠竖起大拇指,眼神里全是鄙夷。
“一起上!”
那老汉子捂着受伤的手臂,一声怒吼。
龇牙咧嘴地从腰后拔出柄闪着寒光的妖刀。
三个儿子闻声而动。
大哥头一个蹿上前,老二紧跟着,老三猫边儿上找机会策应。
而他们爹,那老汉子则压住阵脚在后头盯着。
四个人跟狼掏狍子似的,直扑姜佑宁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