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我这就去!”姜佑宁应了一声,抬脚就往外走。
等她一溜烟儿跑到院门口,就看见林志文和郝宏寿。
还有林功振、林功兴哥俩。
正齐刷刷弓着腰,在院子里支起来的木架子前,鞣弄着狼皮。
而林功邦则在边上,忙前忙后地打着下手。
另一边儿,林功乐跟着郝明风和林远仁,正修着个临时垒起来的土灶。
一大家子人,没一个闲着的,各自忙活得热火朝天。
院子里洋溢着一股子过日子的红火。
姜佑宁打了招呼,顺手就提了桶清水过来。
“佑宁醒啦?歇过乏(缓过劲)没?要不再回屋眯一会儿?”
林志文暂时停下手里那把油亮亮的刮刀,抬头问她,眼里全是关切。
姜佑宁脸上带着笑,“早睡足啦!姥爷您起得才叫早呢!”
林志文脸上笑出一朵花:“唉,没法子,岁数大了,觉轻,躺不住喽!”
“您才不老呢!精神头比小伙子都足!”姜佑宁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
旁边的郝宏寿老爷子一脸羡慕:“文袋子,你有这么个会说话的外孙女儿,家里买糖的钱都能省下喽!”
林志文一听,腰板儿挺得更直了,“那必须的!哈哈!”
姜佑宁一扭头,看见旁边摆着俩瓮,她伸脖子数了数,里头泡着得有十来张狼皮。
这里头有好几张皮子,是林志文提前就跟林名虎递了话、打了招呼。
紧着先把属于自家应得的那份儿给领回来的。
不光是他家,其他一块儿上山、出了力的老少爷们儿,也都按规矩、凭贡献。
把各自该得的那份狼肉熊肉都当场割走分明白了。
至于为何这么急着分,可不是因为馋肉。
主要就是防着到时候全屯子一起分肉的时候。
有人瞅着上山的人拿了这么老些肉,心里头不平衡,说出啥不中听的闲话来!
毕竟这回上山打的猎物实在是太多了!
光说那熊瞎子,刨去值钱的熊胆、熊掌这些零碎儿,光是纯肉,估摸着就得有八百多斤!
再加上上交公社后剩下的那些狼肉,七七八八加一块儿,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即便是分给了公社,上交了大队。
可按照老辈儿传下来的上山打猎的规矩。
谁家出的力多、下的手狠、去的人多,谁家就理应多分!
姜佑宁这边出的人多,杀的更多。
这么算下来,他家分到的肉,那可海了去了。
随便扒拉扒拉算盘珠子,一二百斤那是妥妥的。
这平日里你多斤我少两,那是你有本事,也就过去了。
可要是多出太多,不说别人,就算林志文在屯子里威望再高、面子再大。
也难保没人背后嚼舌根子、心里头酸溜溜的。
姜佑宁想到这些,不由得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暂时甩开。
她的目光又落回那几张泡着的狼皮上。
昨天新打回来的这些,还得在水里泡上两天,而且反复搓洗干净才能刮油。
而眼下正在收拾的,是两天前跑来袭击林家的那几头狼的皮。
已经用水泡足了时间,而赵金花领着林功振和林功兴。
这两天又拿皂角水,反反复复搓洗了好几遍,今天正轮到刮油。
“我也来搭把手!”
姜佑宁说着就撸起袖子,抄起旁边一把半月形的刮刀。
“行!过来,姥爷教你咋弄!”林志文招呼她。
姜佑宁凑到跟前,仔细看着姥爷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一下一下,又稳又准地将皮子上的脂肪和碎肉刮得干干净净。
这活儿讲究个力,劲儿大了容易把皮子刮破。
劲儿小了又刮不彻底,等日后皮子非得发臭发硬不可,到时候既没法盖也没法穿。
“你慢慢来,不着急!”林志文叮嘱道。
“好嘞!”
姜佑宁应了一声,从旁边水瓮里捞出一张泡好的狼皮,有样学样地开始刮。
她以前没少解剖动物,很快就上了手。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一张皮子就让她刮得利利索索。
“姥爷,您给检查检查!”姜佑宁把皮子递过去。
林志文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脸上笑开了花:“嗯!刮得真不赖!我家佑宁干啥都麻利!”
他对这个外孙女,从来不吝啬夸奖。
姜佑宁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又拿出一张皮子,继续埋头刮起来。
等一家人把那七张皮子全都刮完,姜佑宁直起腰,捶了捶后背。
这活儿老是弯着腰,确实累人。
这时候,陈玉舟也来了,手里拿着一大包的明矾。
这明矾也是一种药材,是前天林志文特意托她帮忙从医院进回来的。
陈玉舟现在当着村里的赤脚医生,比他们这些人去买方便不少。
不仅能比较大量的买药材,手里还有医院批下来的部分成药。
林志文也拿出来好几包捣碎了的粗盐。
姜佑宁心里暗自咋舌:光是这成本,对一个普通人家来说可就不少了。
把这些东西按一定的比例混合到一块。
这也是个技术活,比例不对,要么皮子容易掉毛,要么皮板又会变得过厚发硬,不够柔软。
那边,林远仁他们的土灶也拾掇好了。
把装好料的瓦瓮坐上去,让水温差不多保持在四五十度。
也就是手伸进去觉得有点烫热乎劲的时候放入皮子。
因为现在是冬天,必须得保持住这个温度。
姜佑宁瞅着林远仁拿着根大木棍子,在瓮里头地使劲搅和。
那架势,越看越眼熟。
随后姜佑宁忍不住乐了。
“姥爷,你说这咱们腌咸菜,下大酱有啥区别啊?
也是这么个大瓮,也是这么搅和,就差往里怼点菜啦!”
林远仁停下手里的活儿,用胳膊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看了看手里的木棍子。
“你别说,佑宁!这理儿啊,还真就让你给说着了!”
旁边忙活的林志文听见了,头也没抬地接话茬。
“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好多都是通的!
就看你会不会琢磨。
咱这鞣皮子,说白了就是跟腌酸菜、做酱缸一样,都是‘伺候’出来的慢功夫!”
姜佑宁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