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旁边那块石头,给我递过来。”姜佑宁目光落在他脚边,语气淡得像白水,却叫人不敢驳。
小二黑慌忙低头一瞧,脚边真躺着一块石头,黑不溜秋、麻麻癞癞,差不多巴掌大。
他赶紧捡起来,用袖子使劲蹭了又蹭,这才双手捧着递过去。
姜佑宁接过来看都没看,随手就揣进兜里。
“吴爷,您这……”
姜佑宁微微一笑,眼神却倏地冷了下来,“不该问的别瞎打听,不该你知道的,知道多了烫嘴。”
“是是是!”小二黑连应几声,再不敢往他那瞟一眼。
货装妥了,车轮子轧过土路,灰扬起来又落下,一行人又是四散后集合。
黑二爷早就在院里背手等着了。
他先往掀开其中的一个箩筐,确定里面的东西没问题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等瞅见姜佑宁手里那包枣子的时候,目光猛地一定。
“这是……?”
姜佑宁迎上他的眼神,把枣子往前一递。“就点儿西北那头的土产。
二爷您是个明白人,您家老爷子过寿,我去不合适!”
说到这里,姜佑宁的话音顿了顿,反倒更实在了:
“就当是兄弟我提前给您家老爷子备的寿礼,一点心意,您可说啥都得收下。”
黑二爷接过,小心的捻起一颗。
那西北大枣红的发亮,跟玛瑙似的,沉甸甸地压着他的手心。
即便是他这个黑市的老大,也没见过这种精品级别的好货!
“这……”黑二爷喉结滚了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您这也太客气了,这礼……太重了。”
姜佑宁嘴角挂着笑,又把枣子往前推了推,“二爷,我这人向来讲究个痛快。
您就当我一礼两送!我这还有事相求呢!
您要是不收,我这话可就不好张嘴了。”
黑二爷一听,“您有事就直说!”
姜佑宁四下扫了一眼,“一个是明矾,还有盐,我需要大量!
五百斤打底,八九百斤不嫌少!
还有一个就是一些药材种子。”
姜佑宁稍顿了顿,跟报菜名似的溜出一串,“人参啊!
八股牛(白鲜皮)老虎须(威灵仙)
五味子(辽五味)关防风(防风)……
就这类,只要是能通过种子种植的,大致都来点!”
姜佑宁一边说着,黑二爷的眼睛也不住的在姜佑宁身上打量着。
他忽然咂摸过味儿来了,怪不得那些兔子和鸡都去了皮毛,这位爷是想自个儿做皮货生意啊!
眼瞅着快过年了,兔皮帽子和手套在市面上可是抢手货,鞣好的皮子价钱翻七八倍都不止!
“您看看几天后能凑够?”姜佑宁坐下问道。
“得七天。”黑二爷掐指头算了算,“药材种子好弄,就是那明矾跟盐……得折腾折腾。”
他搓搓手,眼里闪过生意人那股精明劲儿,“价钱好商量,就是不知……
您那些鞣好的皮子,能不能先紧着我这儿?”
姜佑宁一挑眉,“二爷好胃口啊!但这批皮子量可不少,您真能吃得下?”
黑二爷一听,哈哈大笑着拍胸脯:
“还是那句话!吴爷!我这不差钱,不差地,多少货都往这儿寄!我的胃口嘎嘎地!”
姜佑宁被逗乐了,随后想了想,
“一个月后吧!还老地方碰头!”
随后目光往边上一瞟,小二黑赶紧点头,仿佛姜佑宁说啥就是啥。
“那妥了!”黑二爷捋了把胡子,眯缝着眼琢磨开了,手指头在半空虚点了几下,跟扒拉算盘珠子似的。
到时候多张罗几个手头利索的裁缝,紧赶慢赶整出一批兔毛帽子、围脖、
眼瞅快过年了,县里人手里都不差钱。
等这批货顺顺当当出手,票子揣兜……
那就又是一个肥年了!
想到这儿,黑二爷忍不住抬眼重新看了看眼前的姜佑宁,话里不由带了几分打探和佩服。
“我现在可真琢磨不明白了,您到底是哪条道上的高人,咋这有能耐呢!”
一出手就是老鼻子肉和皮子了,堆得跟小山包似的!
阵仗比隔壁县那个老大的养鸡场还唬人!
不光宰得利利索索,接下来连鞣得软软和和的皮子也都备得齐齐整整!
这要不是背后有千八百人没黑没白地干,说破天也整不出来!
可他哪知道,姜佑宁手里还揣着系统这么个挂呢?
姜佑宁帽檐围巾底下藏着的嘴角微微一挑。
“你有你的招,我有我的桥,
八仙过了海,各有各的招!”
黑二爷见她这样,也不再刨根问底,哈哈一笑,抱拳一拱。
“那咱就,青山不改……”
“绿水长流!”
姜佑宁微微躬身,双手接过那叠钞票,将钱妥帖地收进内兜。
转身迈出大门,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胡同拐角的阴影里。
黑二爷眯缝着眼瞅着那人影儿消失的门口,手指头捻着颗大枣,衬得他那双精明的眼睛越发深不见底。
“这人……可真不简单呐!”
随手把枣塞进嘴里嚼了嚼,枣肉的甜味儿在嘴里化开。
“啧,还挺甜!”
这句话不知道是说枣,还是说刚才那笔买卖。
他刚想再摸一颗。
“嘶……!”
黑二爷突然一皱眉,指尖传来一阵刺痛。
抬手一看,手指头上拉了一道口子,血正往外渗呢。
流淌出来的血跟枣子混一块儿,把那枣染得更红了,甚至带着几分妖异。
“二爷!”
小二黑急眼了,抬腿就要往外冲去拦人。
黑二爷一抬手,声儿不高却梆硬:“别去!”
小二黑赶紧刹住脚步。
紧接着,黑二爷小心的往那小包里试探了一二。
随后从枣里拎出半截石刀——
这正是姜佑宁用小二黑脚边那块石头捣鼓出来的。
刀身虽说粗糙,边儿却磨得溜光,上头还清清楚楚印着姜佑宁的手印子,跟无声的警告似的。
“二爷!要不我带几个弟兄追上去,给他点儿颜色瞧瞧!”小二黑拳头攥得嘎吱响,立马梗着脖子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