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黑风山脉的杀劫与落鹰涧的险死还生,重返青玄门山门,那熟悉的、精纯平和的灵气包裹周身时,沈墨心中却无多少安然,只有一片冰冷的沉凝。与赵星河在内务殿外分别后,他并未停留,径直向着百草园丙区七号药田而去。
那方小小的药田,虽只经营了月余,却倾注了他借助星辰之力改善地力、滋养灵植的心血,更是他验证自身之道、暂时避开外界纷扰的宁静之地。不知那田中的凝露草,在他离开这几日,长势如何了?那叶脉间的星纹,是否更清晰了些?
然而,当他穿过层层灵雾,走近丙区七号药田时,脚步猛地顿住,瞳孔骤然收缩。
入目所见,一片狼藉!
原本被他以星辰之力滋养得黝黑肥沃、灵气盎然的土地,此刻像是被狂暴的力量狠狠犁过,翻涌出灰败的、带着焦糊气息的泥土。那些长势喜人、叶脉隐现星芒的凝露草,尽数被连根拔起,或是被碾碎成泥,或是焦黑枯萎,散落四处,生机全无。整个药田仿佛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所有的生机与灵韵都被彻底摧毁,只留下一片死寂与破败。
药田周围的简易禁制也早已被暴力破除,残存的灵力波动混乱而暴戾。
一股冰冷的、如同实质的怒火,瞬间从沈墨心底窜起,直冲顶门!他周身的气息不受控制地波动起来,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脚下的碎石无声化为齑粉。
这不是意外!这是蓄意的破坏!是赤裸裸的挑衅与警告!
是谁?!
陈风?林清韵?还是丹霞谷其他看不惯他,或是对他“秘法”心怀觊觎之人?亦或是……与黑风山脉那两次袭杀背后的主使者,系出同源?
他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过了好几息,才强行将那翻腾的怒火压了下去。越是愤怒,越需冷静。姐姐说过,能量,要用在刀刃上。无能的狂怒,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他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入那片狼藉之中。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梳子,细细扫过每一寸土地,每一片残叶,不放过任何一丝残留的气息与痕迹。
破坏者手法老练,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指向性的物品或明显的灵力特征。那股残留的暴戾灵力气息也十分陌生,显然是刻意伪装或使用了某种特殊手段。
但沈墨的感知,远超常人。
在那一堆焦黑的凝露草残骸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阴冷气息。这气息并非土系或火系灵力,反而带着一种……腐蚀与衰败的特性,与他改善土壤时驱散的“蚀阴土”核心的那股阴寒之气,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精纯、更加恶毒。
这绝非寻常弟子所能拥有!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那蕴含着一丝阴冷气息的焦土。体内星璇微动,一丝星辰之力探出,与那阴冷气息稍一接触,便如同水火相遇,发出细微的“嗤嗤”声,相互湮灭。
“果然……”沈墨眼神冰寒。这气息的层次很高,而且似乎专门针对生机与灵韵。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这片被彻底毁掉的药田。对方的目的很明确,不仅要毁掉他辛苦经营的成果,更是要断了他通过照管药田积累贡献点的稳定途径,甚至可能是一种试探,看他是否会因愤怒而失去方寸,暴露出更多底牌。
好狠辣的手段,好缜密的心思!
他沉默地开始清理现场,将那些被毁的凝露草残骸收集起来,以自身星辰之力将其中的阴冷气息彻底净化、驱散,然后埋入土地深处,算是让它们尘归尘,土归土。随后,他又以星辰之力,如同涓涓细流,缓慢地浸润、净化着这片被暴力摧残过的土地,驱散那残留的暴戾与阴冷。
这个过程缓慢而耗费心神,但他做得一丝不苟。这不仅是为了恢复地力,更是一种对自身心境的磨砺。
当他将最后一片焦土抚平,天色已然昏暗。星辉开始洒落,沐浴在这熟悉的星光下,他心中的怒火已然转化为一片深沉的冰冷与坚定。
他没有立刻去内务殿汇报药田被毁之事,那除了打草惊蛇,引来一些无关痛痒的调查之外,毫无意义。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指认任何人都是愚蠢的。
他需要力量,更需要耐心。
回到在百草园临时开辟的简陋居所,他盘膝坐下,并未立刻修炼,而是将心神沉入识海,再次观想那《星辰溯源录》中的三幅残图。
尤其是第三幅——“破碎星域”。
星辰崩毁,轨迹混乱,一片死寂……但在这极致的毁灭与混乱之中,他之前一直未能捕捉到的那一丝“新生”的意境,此刻,在亲身经历了药田被毁、心血付诸东流的愤怒与不甘后,竟隐隐有了一丝模糊的触动。
毁灭,并非终点。于废墟之上,或可孕育新生?正如这片被毁的药田,在他星辰之力的滋养下,或许能焕发出比之前更盛的生机?
这种感悟玄之又玄,难以言喻,却让他对星辰之力的理解,更深了一层。体内星璇的运转,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历经磨砺后的沉凝与韧性。
……
翠竹峰小院。
洛琳琅依旧慵懒地躺在她的榻上,仿佛外界一切与她无关。但若有人能感知到那玄之又玄的“灵犀链接”,便能发现,那链接中传递过来的,不再是沈墨平日修炼时的平和宁静, nor 对敌时的冰冷锐利,而是一种压抑的怒火与沉静下的坚毅。
【叮。检测到绑定对象(沈墨)遭遇重大挫折(药田被毁),心境波动剧烈,触发隐藏判定……】
【判定中……绑定对象情绪控制良好,未失去理智,并将愤怒转化为修行动力,领悟性有所提升。符合‘战略性成长’标准。】
【奖励发放:‘环境痕迹回溯符’(一次性)。可小范围回溯十二时辰内特定地点的能量残留影像(注:对高阶伪装或干扰手段效果减弱)。奖励已自动存入宿主(洛琳琅)系统空间。】
脑海中响起系统那略带机械的提示音,洛琳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在意识中懒懒地回应:“还算没蠢到家,知道生气没用。”
她并未立刻将符箓给沈墨。有些路,需要他自己去走,有些跟头,需要他自己去经历。过早的干预,并非好事。这符箓,或许会在某个关键节点,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不过,敢动我‘节能’计划的关键一环……”洛琳琅翻了个身,面朝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看来是嫌命长了。”
她并未有什么动作,但那无形的、笼罩着翠竹峰的“节能”力场,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仿佛一头沉睡的凶兽,短暂地掀开了一丝眼帘,露出了其下深不见底的冰冷。
沈墨对此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姐姐那边传来的感应,依旧是那片深潭般的平静,这让他躁动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他睁开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幕,与天穹之上那亘古不变的星辰。
药田被毁,断了他一条稳定的贡献点来源。他必须寻找新的途径。
而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更快地提升实力。
无论是为了查出幕后黑手,还是为了应对未来更严峻的挑战,实力,才是唯一的通行证。
他取出身份玉牌,目光落在了贡献点兑换列表上,那些需要大量贡献点才能进入的修炼秘境。
以及,那需要海量贡献点才能兑换的,更高阶的功法与法术。
内门的平静,已被彻底打破。
接下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
但他无所畏惧。
星辰之道,当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