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娱乐顶层的专属录音棚里，最后一个音符缓缓消散。林星冉摘下监听耳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将积压了一整天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紧绷感都吐了出来。
为期三天的新专辑主打歌录制，终于在高强度、近乎苛刻的打磨下，圆满结束。录音师隔着玻璃墙对她比了个大拇指，脸上带着赞赏的笑容。林星冉回以一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即便是拥有“专属”资源，沈聿珩为她请来了最顶尖的制作团队，配备了最顶级的设备，但工作的压力和对自我的要求，却丝毫不会因此减少。
她推开厚重的隔音门走出来，苏棠立刻迎了上来，递给她一杯温热的润喉茶，眼神里满是关切：“怎么样？最后一遍感觉还行吗？嗓子还能撑住吗？”
“嗯，还行，就是有点累。”林星冉接过杯子，小口啜饮着，温热的液体滑过有些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舒缓。她抬眼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如同打翻的珠宝盒，璀璨却带着疏离感。“几点了？”
“快九点了。”苏棠看了看表，“饿了吧？想吃什么？我让助理去订。今天辛苦了，必须好好犒劳一下你。”
林星冉还没来得及回答，录音棚的门就被人“哐当”一声大大咧咧地推开了。
江澈顶着一头仿佛刚被台风蹂躏过的微卷毛，穿着一件极其骚包的、印着巨大抽象图案的亮黄色卫衣，像只精力过剩的大型金毛犬一样窜了进来，人未到声先至：“哟！我们星耀未来的歌坛小天后录制结束啦？怎么样怎么样？哥没骗你吧？李老师可是金牌制作人，经他手磨出来的歌，就没有不红的！”
他笑嘻嘻地凑到林星冉面前，眨着一双桃花眼，毫无身为公司少东家的自觉，反而像个来凑热闹的闲散人员。
苏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江少，您能小点声吗？刚录完音，耳朵需要静养。” 她对这个不着调的少东家实在是没什么办法。
“哎呀，棠姐，别这么严肃嘛！”江澈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目光在林星冉脸上扫了扫，眉头一挑，“啧，小星星，你这脸色不太行啊？累坏了吧？走走走，别吃外卖了，澈哥带你去吃好的！新开了家日料，食材空运，绝对新鲜！”
林星冉现在只想回去瘫倒在床上，对什么日料完全提不起兴趣，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谢了江少，心意领了，但我现在只想喝碗热粥，然后睡觉。”
“喝粥？那多没劲儿！”江澈显然不打算放弃，眼珠子一转，忽然压低声音，脸上露出一种神秘兮兮、仿佛掌握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的表情，“诶，说起来……你最近，跟我珩哥……处得怎么样？”
他这个问题问得突兀又暧昧，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看好戏的意味。
林星冉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脸上却不动声色，捧着茶杯又喝了一口，语气平淡无波：“什么处得怎么样？沈总是老板，我是员工，正常的工作关系而已。” 她刻意忽略了那些“专属”条款、那些突如其来的探班、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维护，以及……那碗在她最狼狈时出现、来历成谜却温暖至极的酸辣粉。
“切！没劲！”江澈显然对她的官方回答十分不满，撇了撇嘴，“跟我还装？全公司谁不知道你现在是珩哥罩着的人？‘专属艺人’诶！这待遇，珩哥开天辟地头一遭！你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感觉就是……工作压力更大了，生怕对不起公司的投入和沈总的……期望。”林星冉继续四平八稳地打太极。她对沈聿珩的感觉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感激、敬畏、困惑、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细微的心动，这些怎么可能跟江澈这个看起来极度不靠谱的家伙说？
苏棠在一旁警惕地看着江澈，插话道：“江少，您要是没事，就别在这儿打扰星冉休息了。”
“欸，棠姐，你别打岔嘛！我这儿有重要情报！”江澈不满地嘟囔，然后再次凑近林星冉，声音压得更低，眼神兴奋得发光，“小星星，我跟你说，你可别被珩哥那副冰山脸给骗了！他这人，闷骚！绝对的闷骚之王！”
林星冉：“……？”
苏棠：“……江少！” 她简直想捂上这位祖宗的嘴。
江澈却不管不顾，继续他的“爆料”：“你知道不？就上次，你不是在哪个综艺里，玩输了游戏，被罚做了一个超级夸张的‘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吗？还被做成了动图，在粉丝群里传疯了？”
林星冉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那天她确实被坑了，做了一个极其扭曲搞怪的表情，后来还被苏棠吐槽说表情包库存又丰富了。这跟沈聿珩有什么关系？
江澈见她一脸茫然，恨铁不成钢地一拍大腿：“就那个动图！我亲眼看到的！就在珩哥的私人平板电脑上！他收藏了！”
林星冉瞬间愣住了，捧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脑子里仿佛有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沈……沈聿珩？收藏了她的表情包？还是那个丑到极致、她自己都不忍直视的“地铁老人看手机”？
这怎么可能？！那个永远一丝不苟、西装革履、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土、开会时能让整个会议室气压低到冰点、仿佛天生就没有“搞笑”这根神经的沈聿珩？！
看着林星冉目瞪口呆、仿佛听到太阳从西边出来的表情，江澈更加来劲了，仿佛终于找到了唯一的知音，滔滔不绝起来：“不止呢！还有你上次直播，不是不小心把口红画歪了，变成香肠嘴，还自己对着镜头傻笑了半天那个片段？也被剪成短视频了，对吧？那个他也存了！”
“还有还有！你那个着名的‘为所有爱执着的痛’bGm横扫片场的视频！高清机位版！他电脑里有备份！”
“你粉丝给你画的那些q版小漫画，特别是你抱着一碗酸辣粉流口水的那个！我怀疑他可能都偷偷存了！”
“哦对了！你微博小号‘今天也在努力搬砖的冉’（虽然他可能以为别人不知道那是你小号），发的那张在横店当群演时、累瘫在道具箱旁边、脸上还沾着盒饭米粒的沙雕自拍！那个他绝对看过！我上次去找他，他电脑页面切得飞快，但我眼尖，瞟到了！”
江澈如数家珍，一件件一桩桩，说得唾沫横飞，神情激动，仿佛在揭露什么世纪之谜。
林星冉已经彻底石化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江澈的嘴一张一合，那些话语像一颗颗炸弹在她脑海里轰然爆炸。
沈聿珩……那个高高在上、如同精密仪器般运转的沈氏帝国掌权人……私下里……竟然在偷偷收集她的……黑历史？沙雕瞬间？表情包？！
这巨大的反差带来的冲击力，简直比让她再走十次环保袋红毯还要猛烈！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咔咔作响，濒临崩塌。
“不……不可能吧？”林星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反驳，试图找回一丝理智，“沈总他……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有时间关注这些……无聊的东西？江少你是不是看错了？或者……那是陈助理整理的舆情报告？”
“舆情报告？”江澈夸张地叫了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哪个舆情报告需要高清收藏老板旗下艺人的表情包动图？！还专门建个文件夹？！我亲眼所见！千真万确！骗你是小狗！”
他凑得更近，几乎是在耳语，语气充满了发现新大陆的兴奋：“小星星，你还没明白吗？这说明什么？说明珩哥他对你绝对不一般！他关注你！超乎寻常地关注你！而且关注的点……嘿嘿，极其清奇和私人！”
“你是没看见，”江澈模仿着沈聿珩平时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板起脸，压低声音，“他平时看财报看合同都是那副‘全世界都欠我钱’的表情。但是！有一次我不小心撞见他对着平板，屏幕上就是你那个香肠嘴傻笑的视频，他嘴角……这里……”江澈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嘴角，“就这个地方，它它它……它居然往上弯了一下！虽然只有零点零一秒！但我以我5.2的视力发誓！我看到了！虽然很快他就恢复了面瘫脸，还冷冷地瞪了我一眼，把我轰出去了……”
江澈说得绘声绘色，手舞足蹈。
林星冉彻底说不出话了。心脏在胸腔里毫无章法地狂跳起来，撞得她耳膜嗡嗡作响。脸上不受控制地开始升温，一定是录音棚里太热了。
沈聿珩……看她视频……笑了？虽然只有零点零一秒？
那个画面太有冲击力，她根本无法想象！这比听说他收购了哪家跨国公司还要让她感到震惊和……无措。
苏棠在一旁也听得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警惕无奈，慢慢转变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恍然和深思。她看了看彻底呆住的林星冉，又看了看还在兴奋爆料的江澈，明智地选择了沉默。这个消息……信息量太大了。
“所以啊！”江澈 finally做出总结陈词，用力一拍林星冉的肩膀（拍得她一个趔趄），“小星星，自信点！把‘正常的工作关系’那几个字从字典里抠掉！珩哥他就是对你有意思！虽然他的表达方式吧……嗯，比较别致，比较像变态stalker（跟踪狂）……”他摸着下巴，给出了一个极其欠揍的评价。
“你闭嘴！”林星冉终于回过神，脸上爆红，又羞又恼地瞪了江澈一眼，心跳却依旧快得离谱。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像被塞进了一团毛线，无数个画面和念头在里面翻滚碰撞——沈聿珩冰冷的侧脸、他审阅文件时专注的眼神、他偶尔落在她身上那难以捉摸的目光、那碗滚烫的酸辣粉、还有现在……他偷偷收藏她的沙雕表情包？甚至还……笑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林星冉强作镇定，试图压下脸上的热意和心里的惊涛骇浪，转过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声音刻意显得冷淡，“沈总只是……只是比较关注旗下艺人的网络舆情罢了。对，就是这样。江少你以后别瞎打听这些，也别乱说。”
“嘿！你这丫头怎么不信呢？”江澈急了，“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跟你分享情报！珩哥要是知道我把这些告诉你，非得把我发配到非洲挖矿不可！”
就在这时，林星冉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显示收到一条新消息。
发信人赫然是——沈聿珩。
林星冉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做贼似的飞快地抓起手机。
江澈也眼尖地看到了，立刻噤声，伸长脖子，满脸八卦地试图偷看。
苏棠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林星冉深吸一口气，指尖微颤地点开消息。
内容极其简短，符合沈聿珩一贯的风格，只有一行字，连标点符号都吝啬：
【车在地库b2电梯口】
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命令式口吻，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或寒暄。
若是以前，林星冉只会把这当成老板对员工的常规安排，或许还会暗自吐槽一句资本家的掌控欲。
但在刚刚听完江澈那番“惊世骇俗”的情报轰炸后，再看这条简单至极的消息……
林星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消息框上方——那是沈聿珩的微信头像。一片极简的、深邃的、没有任何杂色的暗蓝色，像寂静的深海，又像冰冷的宇宙。
她突然鬼使神差地、手指不受控制地点开了沈聿珩的头像大图，然后……下意识地双击了一下屏幕。
微信的系统提示瞬间弹了出来：
【你拍了拍“沈聿珩”】
林星冉：“！！！”
手滑！绝对是手滑！她怎么会干出这种蠢事？！
她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想要撤回，却发现拍一拍功能根本无法撤回！
几乎是同一时间，手机又是“叮”一声轻响。
沈聿珩的回复来了。
速度之快，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直盯着手机。
林星冉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她几乎不敢去看回复内容。江澈在旁边激动得直掐她胳膊，用气声喊：“回了回了！他回了！快看他说什么！”
苏棠也忍不住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林星冉闭了闭眼，视死如归地看向屏幕。
沈聿珩的回复，依旧只有言简意赅的三个字，甚至连一个问号都懒得打：
【怎么了】
冰冷的文字，透过屏幕，仿佛都带着那人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和压迫感。
但此刻，在这三个字的背后，林星冉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疯狂脑补——手机那头的沈聿珩，是不是正看着屏幕上那个“地铁老人看手机”或者“香肠嘴傻笑”的表情包动图？他收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拍一拍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是会微微蹙眉？还是……嘴角又会勾起那零点零一秒的弧度？
完了完了完了！林星冉感觉自己快要无法直视沈聿珩了！也无法直视自己那些黑历史表情包了！
江澈看着她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用气音幸灾乐祸地说：“嘿嘿嘿……表情包女主角，感觉如何？是不是觉得珩哥的形象瞬间……生动了许多？”
林星冉猛地抬起头，狠狠瞪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江澈一眼，脸上烫得能煎鸡蛋。她手忙脚乱地在输入框里打字：【不好意思沈总，手滑了。马上下来。】
点击发送。
然后她把手机猛地塞进包里，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一把拉起还在憋笑的江澈和一脸若有所思的苏棠，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出了录音棚。
“走走走！吃饭！吃日料！江少请客！我要吃最贵的！”她大声嚷嚷着，试图用声音掩盖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和混乱的思绪。
脑海里却反复回荡着江澈的话——
“他收藏了你所有表情包！”
“他嘴角往上弯了一下！”
“他绝对对你有意思！”
还有沈聿珩那三个冰冷的字：【怎么了】。
这些碎片交织在一起，拧成一股复杂而汹涌的浪潮，冲击着她原本清晰的界限。那个高高在上、如同冰山般的男人，似乎正在她面前，缓缓裂开一道细微的、却足以窥见一丝不同光亮的缝隙。
而这条缝隙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林星冉发现，自己竟然……可耻地产生了一丝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
完了，林星冉，你完了。她一边被江澈和苏棠拉着往电梯走，一边在心里哀嚎。
这个世界，好像真的开始变得有点……魔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