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玉简上的古字,在陈平的识海中化作无数细小的烙印,流转开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和灵力汇聚的旋涡。
《锻神诀》第一层的法门,开始运转。
瞬间,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毫无征兆的从他神魂的最深处轰然炸开!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喉咙深处挤出。
陈平的身体猛的绷紧,青筋如蚯蚓般从额角、脖颈、手背同时暴起,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攥住,剧烈的抽搐起来。
痛!
不是肉体的痛,而是源自神魂最深处的、无法言喻的研磨与撕裂。
如果说肉体的疼痛是刀割,那此刻的感觉,就是将他的整个神魂,活生生的扔进了一座高速旋转的石磨之中。
每一缕神魂之力,都在被强行碾碎、揉捏、再重塑。
他贴在额头上的静心符散发着清凉平和的气息,试图安抚这狂暴的痛苦,却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只能勉强维持着他最后一丝神智,不至于在第一瞬间就彻底崩溃。
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很快便被咬破,铁锈味的血腥气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他不能停,也不敢停!
陈平死死守着灵台的那一点清明,拼尽全力,按照那霸道绝伦的法门,催动着自己那被反复碾磨的神魂之力,开始第一个周天的运转。
过程缓慢而煎熬。
每运转一分,神魂就仿佛被千锤百炼的铁块,在极致的痛苦中被砸掉杂质,变得凝实一分。
但与之相对的,痛苦也随之加剧一分。
就在陈平的神魂被折磨得几乎要涣散,意识都开始出现斑驳的空白时。
识海的最深处,那缕沉寂了许久的黑芒,终于被这股剧烈到近乎自毁的神魂波动所惊动。
它,极其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桀桀桀……炼魂之法?”
一道阴冷、嘶哑、极度虚弱却又充满了无尽贪婪的意念,如同一条潜伏在暗影中的毒蛇,悄无声息的在他识海的边缘响起。
“一个炼气期的小辈,竟有此等机缘?!”
来了!
陈平心中一凛,那股被痛苦折磨到麻木的神经,瞬间绷紧。
鱼儿,闻到腥味了。
但他知道,这种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鬼,绝不会轻易上钩。
老鬼的意念如水银泻的,无声无息的探查着,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挑剔与高傲。
它没有立刻发难,只是在远处观望,像是在评估这顿送到嘴边的美餐,是否藏着什么陷阱。
它在等,等自己彻底崩溃的那一刻!
陈平心中发狠,他不能等!
每多拖延一息,他的神魂就要多承受一息的炼狱之苦,再这么下去,不等老鬼动手,他自己就要先崩溃了。
他心念电转,故意将神魂运转的速度催动得更快,更急。
“啊——!”
他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运转中的神魂之力猛的一滞,仿佛后继无力,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又清晰可辨的“破绽”。
整个神魂的防御,在这一刻,都因为这剧痛而显得摇摇欲坠。
这一丝破绽,瞬间就被那老鬼的意念捕捉到了。
但它依旧没有出手,而是又多等待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在确认了陈平的神魂波动越来越混乱,越来越虚弱,完全不似作伪之后,那股意念中压抑的狂喜,终于再也无法掩饰的爆发开来!
“桀桀桀桀……”
阴冷的笑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狂喜与贪婪,他等得太久了……。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哈哈哈哈!”
“小辈,别怪老夫心狠!”
话音未落,那缕黑芒不再隐藏,猛的膨胀开来,化作一道五官模糊的虚幻黑影,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怨毒与腥臭,如一道离弦的黑箭,朝着陈平那看似即将崩溃的识海核心,狠狠扑去!
老东西,等的就是你!
面对这致命的扑杀,他非但没有调动神魂抵抗,反而依照《魂道拾遗》中那疯子般的记载,在黑影即将及身的瞬间,主动彻底的放开了所有识海防御!
不设防,引狼入室!
“轰!”
黑影毫无阻碍的冲入了陈平的识海核心,如同一位君王,踏入了属于自己的宫殿。
它甚至能感觉到,这具肉身的本源力量,正在本能的排斥、压制着它,但这无关紧要,只要吞噬了眼前这道脆弱的主魂,它就能反客为主,彻底将这具肉身据为己有!
无边的狂喜在它残存的意念中炸开。
然而,就在它准备发动最后的吞噬,彻底磨灭陈平意识的瞬间。
异变陡生!
原本因为痛苦而剧烈波动的陈平的神魂,在这一刻,猛的爆发出璀璨至极的金色光芒!那光芒纯净、浩瀚,如煌煌大日,瞬间照亮了整个识海!
早已准备多时,运转到了极致的《锻神诀》第一层法门,在这一刻,不再是单单是淬炼自身的熔炉,而化作了一张由神魂之力编织而成的天罗的网,朝着刚刚闯入的黑影,轰然罩下!
“嗯?!”
黑影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尖啸,它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根本不是一个即将崩溃的神魂该有的力量!
它想退,可已经晚了!
那张金色大网以一种无可抗拒的霸道姿态,将它死死罩住,然后猛的收紧!
陈平的神魂与老鬼的残魂,在《锻神诀》那不分敌我的力量下,被强行捆绑、挤压、揉捏在了一起!
开始了不分敌我的相互淬炼和吞噬。
“小辈!你算计我!”
残魂终于反应了过来,发出了惊怒到极致的咆哮。它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只蝼蚁给阴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要你神魂俱灭!!”
黑影疯狂的扭曲、挣扎,爆发出远比之前强大数倍的阴冷魂力,朝着陈平的神魂核心疯狂反扑。
陈平的神魂,在对方的疯狂反扑下,瞬间被撕扯得遍体鳞伤,光芒都暗淡了几分。
“老鬼,看看今天是谁死!”
陈平的意识中,也只剩下这最后一个疯狂的念头。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将所有的意志与求生欲,全部化作了运转功法的动力。
两个神魂,一个如燃烧的骄阳,一个如怨毒的深渊,在陈平的识海这个狭小的战场里,被《锻神诀》这座恐怖的“熔炉”强行按在一起,展开了最原始的吞噬与搏杀。
你撕我一块,我就炼你一分!
胜者,吸收败者的一切。
败者,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而在外界,寂静的木屋中。
盘膝坐在床榻上的陈平,身体早已停止了抽搐,变得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
一缕缕殷红的鲜血,开始从他的眼角、鼻孔、耳中、嘴角缓缓渗出。
七窍流血。
与此同时,布置在房间四周,一直悄无声息的“小金光阵”,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正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
四面阵旗无风自动,嗡的一声轻鸣,一层淡金色的光幕瞬间浮现,将整个木屋笼罩,屋内光华大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