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的婆娘，正坐在门口择菜，一见顾柔来了，立马热情地站了起来。
“哎哟，是小柔来了啊！快进来！”
刘婶拉着顾柔就往屋里走，转身就从柜子里拿出米条来，硬要往顾柔手里塞。
“来来来，吃这个，”
刘婶看着顾柔，那叫一个喜欢。
“你这丫头，是越来越有本事了，以前还老往我们家跑，现在可倒好，忙得都看不见人影了。”
顾柔客气地应付了两句，接了米条。
她知道，这都是沾了自己会医术的光。
正说着，大队长从屋里出来了，身上还穿着那件半旧的蓝色中山装。
“走吧小柔，咱俩去探探情况。”
两人一块儿出了门，往隔壁红星大队的方向走。
路上，大队长就把他打听到的消息跟顾柔说了。
“我昨天又找人问了问，听说他们是做什么鞋垫子，做好了统一交到公社去，给加工分呢！”
鞋垫子？
顾柔挑了挑眉，这倒是个活计。
说着说着，两人就到了红星大队的村口。
还没进村，就看见村口那棵大榕树下，乌泱泱地聚了一大群人。
走近一瞧，好家伙！
不管是穿着汗衫的汉子，还是围着围裙的婆娘，甚至是一些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人手都拿着一块布和一根针，正低头飞快地忙活着。
手里做的，正是鞋垫子。
有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头，也拿着个鞋垫子笨拙地学着，手里的针歪歪扭扭，绣出来的花样跟狗爬似的，惹得旁边几个大娘直笑话他。
“你这做的啥啊。”
“就是，就算你做出来，也没有人要收你的。”
“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是歇了这个功夫吧，反正你现在这个年纪，也不要你养家。”
老头子脸一红，嘴还挺硬。
“笑啥笑？不就是练嘛！给我几天时间，我指不定绣得比你们都好！”
“少瞧不起人了。”
“手不说我年轻的时候，脑子都不知道多灵光。”
“你们等着，到时候就轮到我笑话你们了！别看不起人！”
周围的人笑得更欢了，但手上的活计却一点没停。
整个场面热火朝天，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股子干劲和希望。
这精神面貌，跟他们村里那些闲着没事就蹲墙根底下唠嗑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大队长找了个相熟的人问了几句。
原来，红星大队有个年轻人在公社上班，前阵子出差去了外地，看见人家那边早就开始搞这些家庭副业了，不光做鞋垫，还做布鞋呢。
那年轻人回来一说，他们大队长脑子活，立马就动了心思，联系了公社，还真就给他们揽来了这活儿。
大队长听着人家的介绍，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场面，嘴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那眼睛里，一半是烧得滚烫的羡慕，另一半，是更深的愁。
回去的路上，大队长一句话没说，脚下的步子迈得又沉又重。
那根不离手的烟杆子叼在嘴里，可半天也没见他点着火，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也不知道在跟谁置气。
顾柔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那有些佝偻的背影，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
红星大队那热火朝天的场面，确实太刺激人了。
同样是当大队长的，谁不希望自己村里也能这么红火，谁不希望家家户户都有钱赚，脸上都挂着笑？
眼看着快到村口了，顾柔快走了几步，赶了上去。
“大队长。”
她喊了一声。
大队长“嗯”了一声，脚步没停，头也没回。
“咱们村，也能干。”顾柔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楚。
大队长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又迈开了，只是速度慢了些。
他侧过头，瞥了顾柔一眼，那表情，说不上是啥滋味。
“你这丫头，心是好的。”
他叹了口气，把烟杆子从嘴里拿下来，磕了磕。
“安慰叔的话就别说了，叔心里有数。”
这哪是安慰。
顾柔心里嘀咕一句，面上却一点没露。
“我可没安慰您，我说的都是实话。”
“咱们村也能干，说不定，干得比他们红星大队还好，挣得比他们还多。”
这话一出，大队长彻底站住了。
他转过身，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顾柔，那表情活像是见了鬼。
“小柔啊，你是不是发烧了？说胡话呢？”
“人家那是公社牵的线，做的鞋垫子，是正经的活，咱们村有啥？地里刨食吗？”
他越说越来气，手里的烟杆子都挥了起来。
“你当叔不想啊？我做梦都想！可咱拿啥干？拿啥跟人家比？”
看着大队长这副急得快跳脚的模样，顾柔反倒笑了。
“叔，您别急啊，听我慢慢说。”
“谁说咱们非得跟他们一样做鞋垫子了？”
“咱们也有很优势的好不好，咱们农村最不缺是是啥？是地多。”
大队长愣住了。
地多？山大？
地多是多，可大都是些贫瘠的坡地，收成不好，山是挺大，可除了砍柴打点野味，还能干啥？
顾柔看他那迷茫的样子，也不卖关子了。
“咱们可以种药材啊！”
“药材？”
大队长眼珠子动了动，显然没跟上她的思路。
“种那玩意儿，我们给谁啊？”
“怎么会没人要？”顾柔往前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公社的卫生院要不要？县里的医院要不要？咱们种出来了，统一卖给他们，这不就是销路吗？”
大队长嘴巴张了张，似乎想反驳，但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医院确实收药材，可……
“那种子呢？药材种子可不好弄，金贵着呢！再说了，咱们谁会种那玩意儿？”
“种子，我来想办法。”
顾柔说得斩钉截铁。
“至于怎么种，我也会，到时候我教大家。”
大队长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盯着顾柔，脸上的表情从怀疑慢慢变成了惊疑。
这丫头，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顾柔看火候差不多了，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叔，这还只是第一步。”
“咱们不止可以卖药材原料，我还会做药丸子，贴手脚的膏药，还能敷脸的东西，你想想，是干巴巴的药材值钱，还是做好的药值钱？”
那肯定是药啊。
卖一些外敷的药材，一下子劈进了大队长的脑子里。
他猛地想起来，前阵子他婆娘腰疼，就是用了顾柔给的几颗黑乎乎的药帖子，没两天就好了！
那玩意儿要是能拿出去卖……
肯定是会有销路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