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出现,无声无息,却瞬间改写了整个战场的格局,仿佛一颗投入沸腾油锅的冰水,虽未激起爆炸,却让所有的喧嚣与混乱骤然凝固。
他并未散发任何迫人的气势,但那返璞归真、与道合真的状态,却让所有帝境强者都感到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渺小与悸动。肆虐的能量风暴在他面前温顺地平息,破碎的虚空在他脚下自主弥合,他就仿佛是这方天地规则的化身,或者说……是凌驾于其上的存在。
“始皇嬴政?”姬发死死地盯着那道玄袍身影,牙齿几乎要咬碎,心中掀起了惊天狂澜。千年的猜测与忌惮,此刻化为了冰冷的现实!那个曾让“天”染血的上古始皇,不仅归来,好像更是踏出了那万古无人能及的一步!这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也击碎了他最后的侥幸。
杨广、赵天胤等人更是面无人色,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连帝心都在颤抖。面对十二金人帝阵,他们尚可凭借数量与“天”之加持联手抗衡,但面对一位敢于伐天的上古始皇,那完全好像是面对另一个维度的力量!那差距,比圣王与帝境的差距还要巨大,那是生命本质的鸿沟,是蝼蚁与苍龙的区别!
伐天联盟一方,则是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与无比狂热的战意!云韵美眸中异彩涟涟,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她知道,她的儿子,始皇嬴政,伐天联盟真正的定海神针,来了。嬴鑫、谢天宇、郑阳等人,更是精神大振,身上伤势带来的痛楚仿佛都减轻了大半,一股扬眉吐气的豪情充斥胸膛。十二金人所化的青铜巨神法相,微微低头,向那道身影致以无上的敬意,肃杀之气中更添虔诚。
“陛下!”
“恭迎陛下!”
声音汇聚成浪潮,冲破残余的“天”威压制,席卷天地,宣告着反抗意志的巅峰。
嬴政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在云韵染血的帝袍和嬴鑫那几位兄弟疲惫却坚定的脸庞上停留一瞬,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与赞许,随即恢复古井无波。他抬头,望向那依旧笼罩天地、冰冷无情、仿佛亘古不变的“天”之意志,淡淡道:
“看了这么久,还不现身吗?莫非,要朕亲手将你从这苍穹之后揪出来?”
他的话语平静,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挑衅,一种仿佛对宿命老友(或者说纠缠万古的对手)的淡然招呼。
天地间一片死寂。
那冰冷的“天”之意志仿佛凝固了,所有的波动都停滞下来,连时间都似乎变得粘稠。姬发等人屏住呼吸,连帝血都仿佛冻结,他们知道,真正的至高存在,即将因这前所未有的冒犯而做出回应!
良久,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那被十一帝联合光幕艰难抵挡的十二金人巨神法相之前,虚空如同被无形之手抚平的水面般荡漾开来,一道身影,由极致的虚无中,由无数规则线条交织,渐渐凝实。
当那身影完全清晰时,所有人,包括嬴政,瞳孔都是微微一缩。
那同样是一个少年身影,面容……竟与嬴政有着七分相似!只是气质截然不同。嬴政是内敛的霸道与万古沧桑,眼神深处是燃烧的不屈火焰;而他,则是纯粹的、绝对的、俯瞰众生的冷漠与空无,眼眸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有如同星云运转、万物生灭的极致理性与秩序。
他身着一尘不染的纯白龙袍,龙袍之上并无绣纹,却仿佛由最纯粹的光明法则与秩序神链编织而成,流淌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正确”。他周身弥漫的气息,与那笼罩天地的“天”之意志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至高无上,仿佛他就是“道”本身,是规则的源头!
他,就是“天”的显化!或者说,是“天”用于干涉世间、承载其部分意志的一道……本源化身!
“嬴政。”
“汝的道身不错,自和汝上古一战,本座觉得汝的道身甚是完美”
“天”之化身开口了,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同冰冷的法则之音,直接在众生灵魂中响起,不带任何疑问,只有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审判意味。
“不过,汝,逾越了。”
嬴政看着那张与自己相似、却承载着截然相反意志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追忆与恍然,随即化为更加冰冷的嘲讽与决绝:“逾越?这方天地,乃万灵共生之所,大道显化之基,何时成了你独享的私产?众生修行,感悟天地法则,求索超脱之路,何来逾越之说?”
“天地为我躯壳,法则为我意志。”“天”之化身的语气毫无波动,仿佛在诵读亘古不变的真理,“众生修行,汲取天地精华,壮大己身,本就在持续消耗吾之本源。大帝凝聚道果,更是窃取天地权柄,割裂法则,乃最大之蛀虫。定期收割,乃天道循环,维持天地平衡之必然举措。”
“好一个天道循环!好一个维持平衡!”嬴政冷笑,笑声中带着压抑了万古的愤怒,“若真是循环,为何自上古以来,只见你无情收割,不见你有丝毫哺育反馈?你视众生为随意取用的资粮,视大帝为精心培育的补品,不过是为了满足你一己之私欲,维系你之所谓‘永恒’长存,甚至……觊觎那连你自己都未曾触摸到的、虚无缥缈的更高境界罢了!你所行,非是天之道!”
“永恒,乃终极秩序,万法归墟之终点。”“天”之化身漠然回应,对嬴政的指控毫无反应,“吾之存在,即是秩序本身。违逆秩序者,即为混乱之源,当被彻底抹除,以维护整体之稳定。”
“秩序?你的秩序,就是永恒的奴役与绝望的轮回吗?”嬴政踏前一步,周身那平静如深海的气息开始掀起细微却足以颠覆乾坤的涟漪,长生境的浩瀚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星域骤然苏醒,带着打破枷锁、重塑规则的意志,缓缓弥漫开来,与那冰冷的“天”威分庭抗礼,“今日,朕便要打破你这套建立在众生枯骨之上的所谓秩序,为这天地万灵,争一个能自主呼吸、能自由追寻大道的未来!”
“自由,即是混乱之源,是走向寂灭的加速。”“天”之化身也抬起了手,那纯白龙袍无风自动,笼罩天地的冰冷意志骤然凝聚、压缩,化作实质般的、足以碾碎星辰的恐怖压力,与嬴政那充满生机与抗争意志的长生威压,在虚空中轰然对撞!
轰!!!——
没有花哨的招式对拼,没有绚烂夺目的法则光芒,仅仅是两者最本质的意志与气息的碰撞,就让整个天荒大陆都为之剧烈一震!苍穹之上出现了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黑色裂痕,仿佛这片天空本身都无法承受这种层次的对峙,即将彻底崩碎!大陆四海掀起了万丈毁灭狂澜,地壳板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群山摇撼,万灵匍匐!
仅仅是气息的对峙,其展现出的威势与破坏力,就已远远超越了之前十一帝与十二金人那惨烈无比的帝战!
“你的力量,确实超出了预期。”“天”之化身那冰冷如同万载玄冰的眼眸中,似乎第一次闪过一丝极淡的、名为“讶异”的波动,“窃取吾之一丝本源,竟真能让你踏足此境。但,依旧不够。长生境,亦有高下深浅之分。吾于此境沉淀万古,早已触及永恒之门扉,窥得一丝超脱之机。你,不过初入此境,根基未稳,拿什么与积累了无尽岁月的吾争?”
“拿什么?”嬴政嘴角勾起一抹狂傲不羁、仿佛要连这天地都一并掀翻的弧度,“就拿朕这……不信天命、不敬鬼神、只信自己双拳打出来的——力量!”
话音未落,他动了!
没有撕裂虚空,没有引动法则环绕,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如同凡人武夫般,一拳向前轰出!
始皇开天拳——第一式,拳镇山河!
这一拳,看似缓慢朴实,却仿佛蕴含着镇压诸天万界、定鼎乾坤社稷的无上意志!拳锋所过之处,那由“天”之意志凝聚的、足以让大帝窒息的实质压力,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层层消融、崩灭!拳意所向,万物皆要臣服,山河皆要稳固!
“天”之化身那漠然如同石塑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可以被称之为“变化”的神情。他同样抬手,一指点出。指尖之上,纯净到极致的白光凝聚,那是剥离了一切情感、欲望、甚至“存在”意义的,纯粹到极致的秩序与毁灭之力!代表着抹除一切不稳定因素的绝对权柄!
拳与指,在无数道震撼的目光注视下,于那片绝对虚无的中心,悍然相交!
咚——!!!!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巨响,仿佛开天辟地之初的混沌胎音,又似宇宙终结之时的丧钟鸣响,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最深处轰然炸开!
以拳指相交点为中心,一道无形无质、却恐怖到足以湮灭一切的环形冲击波,无声无息地、却又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瞬间扩散开来!
“退!!快退!!!”
姬发骇然失色,灵魂都在颤栗,狂吼着与杨广、赵天胤等人不顾一切地疯狂向后暴退,甚至不惜燃烧帝血撕裂空间!云韵、白起等人也是脸色剧变,全力催动帝力与阵法,护住己方阵营,十二金人巨神法相更是将双臂交叉挡在最前,青铜身躯上符文疯狂闪烁!
轰隆隆——!!!!
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死亡之环,悄无声息地扫过!其所过之处,万物归墟!下方本就因帝战而残破不堪的大地,直接被刮去了厚厚一层,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的巨大天坑!方圆数十万里的虚空,彻底化为了没有任何物质、没有任何能量、甚至连时间与空间概念都变得模糊扭曲的——绝对虚无领域!
唯有那两道身影,依旧如同亘古磐石,屹立于这片刚刚诞生的虚无中心。
嬴政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玄袍袍角猎猎作响,眼神依旧锐利如初。
“天”之化身那完美无瑕的纯白龙袍袖口,悄然碎裂了一角,化作点点纯净的光粒,消散在虚无中。
第一次实质性的交锋,看似平分秋色!
但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强者都心知肚明,这仅仅是开始!是两位凌驾于大帝之上的长生境存在,相互之间的试探与掂量!
“天”之化身低头,看着自己碎裂的袖口,那冰冷空洞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了一丝可以被称之为“认真”的情绪。他缓缓抬起头,重新看向嬴政,声音依旧漠然,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你,竟然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黑衣嬴政目光如电,穿透虚无,声音带着万古的积郁与决绝:“天!你视万物为刍狗,视大帝为资粮,布下这永恒囚笼!上古一战,未能竟全功,今日,朕归来,必再伐你!”
白衣嬴政(天之本源化身)那漠然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近乎“情绪”的波动,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冰冷、疑惑,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嫉恨?
“凭什么……”他的声音不再完全平稳,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规则错乱般的颤音,“凭什么……你们人族,受大道如此独厚?!”
他抬起手,指向嬴政,又仿佛指向这方天地所有挣扎求存的人族修士。
“吾,乃天地诞生之第一缕意志,混沌中觉醒之最初生灵!吾诞生之初,便已是长生境!执掌秩序,维系平衡,乃吾之天命!”
他的语气逐渐带上了一种积压了无数岁月的、冰冷的愤怒与不解。
“然,万古岁月,无尽纪元!吾欲再进一步,窥探永恒之秘,却千难万难,如陷泥沼,步履维艰!仿佛有无形枷锁,禁锢吾之前路!”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嬴政,那冰冷的眼眸中,竟燃起了一丝名为“不甘”的火焰。
“而你们!你们这些后天生灵,尤其是你们人族!寿元短暂如蜉蝣,却总能于绝境中迸发不可思议之潜力!短短数千载,甚至数百载,便能走完吾耗费万古都难以寸进之路!嬴政!你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在如此短时间内,突破这层连吾都感到绝望的壁垒,踏入长生之境?!你们的存在,你们那不合常理的突破速度,本身就是对‘秩序’最大的挑衅!唯有将你们这些‘变数’收割,汲取你们凝聚的道果,方能弥补吾之本源,助吾推开那扇永恒之门!”
这近乎宣泄的冰冷话语,揭示了“天”收割众生的根本原因——并非单纯的维持平衡,更是为了填补它自身通往更高境界的资粮!是对人族,对后天生灵那种匪夷所思的成长性与突破能力的……恐惧与贪婪!
嬴政听着这番言论,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更深的鄙夷。他缓缓抬起手,万世龙棺的虚影在他身后沉浮,龙吟阵阵。
“原来如此。你并非无私的天道,你只是一个被困在长生境、嫉妒后辈成长、进而疯狂掠夺的……可怜虫罢了。”
“今日,朕便让你明白,后天生灵的意志与力量!”
“杀!”
“天”之化身不再多言,双臂缓缓张开,那笼罩破碎天地的冰冷意志开始疯狂向他汇聚,纯白龙袍绽放出照耀诸天的光芒,其气息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开始攀升,仿佛要将这方残破的天地都彻底吞噬!
嬴政眼神凝重,他知道,真正的、决定这方世界最终命运的死战,现在才正式开始。他心念一动,身后的万世龙棺棺盖轰然开启一道缝隙,浩瀚的龙棺本源混合着他自身的长生帝力,如同决堤星河,涌入他的体内!
黑白对峙,本源争锋!
理念与力量的终极碰撞,于这片虚无中,彻底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