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阴得像一块浸透了脏水的抹布。
细雨如针，一根根扎在我裸露的脖颈上，冰冷刺骨。
我站在民政局门口的台阶上，手指死死攥着那本尚且温热的结婚证，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冻得发紫。
八年前，也是在这里，他握着我的手，哈着白气对我说：“时安，你是我此生最亮的月光，我会用一辈子对你好。”
八年后，同样的地方，他搂着另一个女人，将一纸离婚协议递到我面前。
“姜时安，签字吧。”
江遇白的声音像是生了锈的钝刀，一下一下，慢条斯理地锯着我的骨头，连带着过去八年所有的温情与付出，一起碾碎成渣。
我抬起头，雨水模糊了视线，却依旧能清晰看见他怀里林可欣那抹刺目的红唇。
那唇瓣一张一合，勾着胜利者的弧度，蜿蜒在我苍白的视野里，像一条刚刚饮饱了血的毒蛇。
“遇白哥，快点嘛，雨好冷，人家宝宝受不了的。”林可欣娇声催促，手还刻意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抚了抚。
孩子。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脏猛地一抽。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也有一个刚刚八周的小生命。
“孩子不是我的，你留着也没用。”江遇白的目光扫过我的肚子，眼神里的嫌恶和冰冷，比这十一月的雨还要冻人，“签了字，赶紧滚，别耽误我和可欣去产检。”
产检？
我的孩子，他的父亲正逼着他的母亲去死。
八年前，我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把自己饭盒里唯一的肉夹给他，他抓着我的手，满眼星光地说：“时安，等我出息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们生个像你一样的女儿，我把你们娘俩宠上天。”
八年后，他出息了，好日子来了，他却搂着别的女人，要把我和孩子踩进泥里。
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又涩又疼。
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没有让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掉下来。
不能哭。
姜时安，你不能在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面前哭。
“江遇白，”我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八年，就换来这个？”
他皱了眉，不耐烦至极：“姜时安，别摆出这副怨妇的样子，很难看。感情没了就是没了，你缠着不放只会让我更恶心。可欣肚子里是我的种，我得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
林可依在他怀里，得意地睨着我，无声地用口型说：“你输了。”
是啊，我输了。
输掉了八年青春，输掉了对爱情所有的幻想，输得……一败涂地。
我低头，看着手里那几张轻飘飘的纸。“自愿离婚协议”、“财产分割确认书”……真是准备得齐全啊。我甚至能看到条款里，我几乎是“自愿”净身出户。
心口那片被钝刀切割的地方，终于彻底麻木。
也好。
我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混杂着雨水和灰尘的味道，猛地抬手——
“嘶啦——！”
离婚协议被我从中撕开。
江遇白和林可欣都愣住了。
我没有停，一下，又一下，将那份代表着我八年笑话的协议，撕得粉碎。
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满手的碎纸片，狠狠扬在他们脸上！
白色的纸屑混着冰凉的雨点，像一场迟来的雪，落在他们错愕的脸上，昂贵的衣服上。
“江遇白，”我看着他瞬间铁青的脸，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连我自己都陌生的冰冷，“离婚快乐。”
他大概从未想过，一贯温顺忍让的我，会有这样决绝的反抗。
林可欣尖叫起来：“姜时安！你疯了！”
疯了？
也许是吧。
在他说出“孩子不是我的”那一刻，在我知道他和闺蜜早就勾搭成奸的那一刻，在我被他们联手逼到绝路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疯了。
胸腔里那股压抑了太久的怒火、委屈、绝望，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咆哮着要摧毁一切。
杀了他们！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般疯长，瞬间占据了我所有的思绪。
就在江遇白恼羞成怒，抬手似乎想给我一巴掌的瞬间——
“叮！”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我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宿主杀意值100%、绝望值999%，灵魂频率契合度100%……】
【杀疯系统，激活成功！】
我猛地怔住，眼前的景物似乎都虚幻了一瞬。
【宿主姜时安，欢迎来到地狱模式。】那个声音继续说，【您的复仇之路，由我保驾护航。】
……幻觉吗？
还是我真的被刺激疯了？
江遇白的手僵在半空，惊疑不定地看着我脸上突然浮现的、似哭似笑的诡异表情。
林可欣躲在他身后，小声骂了句：“神经病！”
我缓缓抬起头，目光掠过他们，看向民政局门口那象征着“幸福圆满”的招牌，雨水正无情地冲刷着它。
心底那片冰冷的死寂里，有什么东西，伴随着那诡异的“系统”提示音，破土而出。
我没有疯。
我只是……不想再做个任人践踏的可怜虫了。
江遇白，林可欣。
离婚快乐。
我们的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