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长夜守护与星源微光
【孤狼的守望】
浮空艇的引擎轰鸣声如同跗骨之蛆，在头顶盘旋不去。探照灯的光束一次次扫过戈壁，最近的一次，那刺目的白光几乎就擦着血脉遮蔽力场的边缘掠过，将力场激荡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
顾衍半跪在地，一只手死死按在逐渐黯淡的血色符文上，另一只手反手护住背后昏迷的苏晓。他体内的能量正如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维持着这岌岌可危的庇护所。背后的伤口因为持续的能量输出和紧绷的姿势，早已撕裂得不成样子，鲜血浸透了一层又一层布料，黏腻而冰冷地贴在他的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钻心的剧痛。
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干裂，额头上全是冷汗，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滴落，在尘土中砸出一个小小的坑洼。唯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骇人，里面燃烧着不屈的意志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欲。他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在绝境中守护着最重要的宝藏，对周围的一切危险龇出染血的獠牙。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力场的维持对心神的消耗极大，他必须时刻感知着外部扫描的能量波动，并精准地调整输出与之对抗，避免力场能量特征被捕捉到。大脑如同被无数细针穿刺，嗡嗡作响。
他不敢低头去看苏晓，怕看到她那毫无生气的脸庞会让自己崩溃。只能通过背后传来的、极其微弱的呼吸和心跳，来确认她还活着。这份微弱的生命迹象，是他坚持下去唯一的支柱。
白霆倒在一边，生死不知，脸色比顾衍还要难看，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他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
漫长的半小时过去了。浮空艇似乎一无所获，引擎声终于开始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暮色笼罩的地平线。
危险暂时解除。
顾衍却不敢立刻撤去力场，他又强撑了十分钟，直到彻底感知不到任何异常能量波动，才猛地撤回了手。
噗——
力场消散的瞬间，他再也压制不住翻腾的气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险些直接栽倒在地。他猛地用手撑住地面，指甲抠进坚硬的砂石中，才勉强稳住身形。
不能倒下……绝不能倒下……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扯风箱，带着血腥味。他艰难地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将苏晓从背后解下，重新抱在怀里。
她的身体依旧冰凉，脸色苍白，但呼吸似乎比之前稍微平稳了一点点。那两支“回元膏”和顾衍不顾一切渡过去的能量，终究是吊住了她最后一线生机。
【叮！检测到外部威胁暂时解除，宿主生命体征稳定于最低阈值。系统能源低于1%，进入深度节能模式，仅维持基础生命维持功能及被动技能……签到功能暂停……兑换功能锁定……】
微弱的系统提示在苏晓脑海深处响起，旋即彻底沉寂。
顾衍不知道系统的状况，他只看到苏晓依旧昏迷不醒，生命力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而他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
必须立刻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口，并想办法救她！
他环顾四周，暮色四合，气温正在急剧下降。戈壁滩的夜晚，寒冷足以致命。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远处一片黑黢黢的、似乎是废弃矿坑或某种地质勘探留下的建筑残骸上。
那里或许能提供暂时的遮蔽。
【废墟中的微弱生机】
顾衍咬紧牙关，将苏晓重新小心地背在背上，用撕碎的布料尽可能固定好。然后，他走到昏迷的白霆身边，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这个差点害死他们、又赌上性命救了他们的人。
最终，他还是弯下腰，将白霆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未受伤的肩膀上，拖着他，一步一步，踉跄着、艰难地朝着那片废墟走去。
每走一步，背后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脚下的砂石松软打滑，两个人的重量几乎要压垮他。鲜血顺着他的腿流下，在身后拖出一道断断续续的、暗红色的痕迹。
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肌肉在哀嚎，肺部火辣辣地疼。但他没有停下，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硬生生拖着两个人，在夜幕彻底降临前，挪进了一处半塌的、似乎是过去矿工休息所的废墟里。
这里比外面稍微避风一些，角落里还有一些破烂的、散发着霉味的帆布。
顾衍小心翼翼地将苏晓放在最里面、相对最干净的地方，用帆布将她裹紧。然后才将白霆扔在另一边角落。
他几乎虚脱地靠坐在墙边，剧烈地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重新站起。他必须先处理自己的伤口，否则失血过多倒下，三个人就真的完了。
他撕开早已被血浸透黏在肉上的衣服，露出背后狰狞的伤口。伤口边缘外翻，深可见骨，甚至能看到一点金属护甲的碎片嵌在里面。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已经有轻微发炎红肿的迹象。
没有清水，没有药品，只有从死去伏击者身上搜刮来的、能量几乎耗尽的应急医疗包里的半瓶消毒喷雾和一卷绷带。
顾衍咬住一截枯木，拿起消毒喷雾，对着伤口猛地喷了下去！
“呃——！”剧烈的刺痛让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雨般落下，但他硬是咬着木头没有发出大的声音，生怕惊扰到苏晓。
简单地清理后，他用绷带艰难地、一圈圈将伤口死死缠紧，暂时止住血。做完这一切，他几乎再次虚脱，靠在墙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夜色彻底笼罩大地，废墟内一片漆黑，只有冰冷的月光从坍塌的缝隙里透进来一点微光。
寒冷开始弥漫。
顾衍强打起精神，挪到苏晓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依旧冰凉。他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还算完好的外套，盖在她身上，然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试图用自己仅存的体温去温暖她。
他能感觉到她的生命力依旧在极其缓慢地流失，像细沙一样抓不住。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上来。
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过。纵有滔天权势和力量，此刻却救不了最想保护的人。
“苏晓……”他将脸埋在她冰凉的发丝间，声音沙哑哽咽，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别睡……求你了……再看看我……”
回答他的，只有她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白霆醒了。
他剧烈地咳嗽着，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因为失血过多和力量反噬而浑身无力。他看向相拥的顾衍和苏晓，尤其是在感受到苏晓那微弱的气息后，眼中充满了愧疚和绝望。
“她……怎么样？”白霆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顾衍没有回头，只是更紧地抱住了苏晓，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如果她死了，你也会死。”
白霆沉默了，他知道顾衍说的是事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开口，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也许……还有一个办法……非常冒险……”
顾衍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锁定他。
“是……是关于‘星源’……”白霆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我父亲……当年偷偷留下过一点东西……不在月亮谷……藏在……藏在‘星源’最早的一个废弃基地里……他说……那是……‘最初的样本’……或许……或许能中和那种污染……甚至……激发生命力……”
“星源废弃基地？”顾衍的眼神锐利起来，“在哪里？”
“在……在往东三百公里的……戈壁深处……具体坐标……只有我知道……”白霆的声音越来越弱，“但那里……肯定也有‘影巢’的人看守……而且……‘最初的样本’到底是什么……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只是……唯一的希望了……”
希望？这更像是一场绝望的赌博。
顾衍低头看着怀中气若游丝的苏晓，又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白霆。
没有别的选择了。
【夜话与誓言】
长夜漫漫，寒冷刺骨。
顾衍始终将苏晓紧紧抱在怀里，不敢合眼，时刻感受着她的呼吸和心跳。他体内的能量所剩无几，只能极其缓慢地、一丝丝地渡给她，如同杯水车薪，却不敢停止。
白霆在角落里昏昏沉沉，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偶尔会无意识地念诵一些古老的音节或痛苦的呓语，大多是关于家族、诅咒和责任。
后半夜，苏晓的体温忽然开始升高，变得滚烫，眉头紧蹙，似乎陷入了痛苦的梦魇，嘴唇干裂，无意识地呢喃着：“冷……好冷……系统……积分……”
顾衍心急如焚，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更紧地抱住她，一遍遍在她耳边低语：“我在……坚持住……很快就带你去拿‘样本’……你会好起来的……”
他似乎将她的话当成了高烧的胡话。
在天快亮的时候，苏晓的高烧又奇迹般地退了下去，体温再次变得冰凉，仿佛刚才的发热耗尽了她最后一点元气，呼吸变得更加微弱。
顾衍的心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时，白霆再次清醒过来，他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看着顾衍如同守护珍宝的困兽，以及苏晓那毫无生气的模样，忽然低声问道：“顾总……你……为什么对她如此……”
他的话没问完，但意思很明显。以顾衍的身份和实力，本不必如此拼命。
顾衍沉默了很久久，久到白霆以为他不会回答。
黑暗中，他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坚定：
“她是我的‘例外’，是我黑白世界里……唯一的色彩和温度。”
“她若不在，这一切……再无意义。”
简单的话语，却重逾千斤，蕴含着滔天的情感和决绝的誓言。
白霆震撼地看着他，彻底明白了苏晓对顾衍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喜欢或保护欲，那是一种融入骨血、超越生死的执念。
他沉默了，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黎明下的抉择】
第一缕熹微的晨光，终于透过废墟的缝隙，照射了进来，驱散了部分黑暗和寒冷。
新的一天到来，但也意味着他们的藏身之处不再绝对安全。
顾衍轻轻将苏晓放下，仔细用所有能找到的东西将她包裹好。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冰冷的身体，背后的剧痛依旧鲜明，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锐利，只是深处多了一抹化不开的沉重和决绝。
他走到白霆面前，扔给他一小块压缩能量棒和最后一点水。
“吃下去，恢复体力。”他的声音不容置疑，“把坐标告诉我。然后，你在这里守着她。如果我三天内没有回来……”
他顿了顿，声音冰冷：“你就自己了断，然后，我会让整个‘影巢’和相关的所有人，为你们陪葬。”
他没有说如果自己回不来会怎样，但那未竟的话语比任何威胁都更可怕。
白霆接过能量棒和水，看着顾衍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他知道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他艰难地点了点头，报出了一串复杂的坐标。
顾衍记下坐标，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苏晓，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他毅然转身，拖着伤重的身躯，一步一步，走出了废墟，融入了戈壁的晨光之中。
他要去往三百公里外的“星源”废弃基地，夺取那未知的“最初样本”。
这是拯救苏晓唯一的、最后的希望。
也是一条九死一生的绝路。
废墟内，只剩下昏迷的苏晓和重伤的白霆。
阳光照射在苏晓苍白的脸上，长睫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沉睡的精灵。
她体内的系统，在阳光的刺激下，屏幕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显示出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小字：
【检测到极微弱光能……尝试吸收……能量补充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