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有老旧木地板在暮色的压力下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靡思看着书页上那句鲜红的、如同契约般的“我们是朋友了”，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擂鼓。那是一种混杂着恐惧、兴奋与被禁忌知识所吸引的眩晕感。
朋友……这个词汇从那诡异的墨迹中浮现时，带着一种致命的甜美。
她握着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知道，对方在等待一个答案，一个关于“复仇游戏”的答案。但她的本能却让她想要逃离这个话题，逃离那背后深不见底的恶意。她深吸一口气，笔尖落下，墨迹划过纸张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这件事以后再说。”
她写得很慢，像是在用这几个字筑起一道脆弱的防线。
对页的红墨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品味她这句小小的、可爱的抗拒。然后，新的字迹以一种优雅而纵容的姿态舒展开来。
「当然，我的朋友。」
「那些肮脏恼人的小麻烦，我们可以晚些再处理。潘尼怀斯有的是时间。永恒那么长，不是吗？」
那字里行间的体贴，反而比直接的威胁更让人脊背发凉。靡思感到一丝寒意，但同时也因为自己成功转移了话题而松了口气。她的高情商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她知道如何利用对方给予的身份来为自己争取空间。
她的笔尖再次落下，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试探性的狡黠。
“….潘尼怀斯你都说你是我的朋友了……你告诉我….”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鼓起勇气，问出一个至关重要、甚至比复仇更重要的问题。她的心脏怦怦直跳，既觉得荒谬，又无法抑制那份强烈的好奇心。
“你是不是帅哥，哈利波特里面的汤姆里德尔就是帅哥…….你能不能变成帅哥？”
这一次，红色的墨迹停顿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如果墨水会思考，那么此刻它一定陷入了一种长达数亿年的、前所未有的呆滞中。过了许久，一行新的红字才缓缓浮现，笔触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忍俊不禁的颤抖。
「哈。」
只有一个字，却仿佛蕴含了无尽的错愕与 惊讶。
紧接着，更多的字迹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它们在纸上舞动、盘旋，带着一种病态的、极度兴奋的狂喜。
「帅哥？汤姆……里德尔？啊，潘尼怀斯知道，一个有着漂亮脸蛋和黑暗秘密的小男孩。多么……多么迷人的品味！」
「我亲爱的小默剧演员，你问潘尼怀斯是不是帅哥？这是一个多么……新鲜的问题！在吞噬了无数星辰、见证了星系生灭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有灵魂关心我的……容貌。」
靡思看着这些文字，脸颊微微发烫。她既感到羞赧，又从对方夸张的反应中获得了一丝奇异的掌控感。她似乎用一个最普通的问题，触及到了这个怪物最不寻常的神经。
「你问我能不能变成帅哥？」
那一行字在纸页上仿佛拥有了心跳。
下一刻，书页上所有的红色字迹都开始流动、融合，最终汇聚成一句巨大而华丽的艺术字，带着哥特式的尖角和玫瑰般的卷曲，宣告着一个来自深渊的、无法拒绝的答案。
「亲爱的，潘尼怀斯可以是你渴望的任何模样。」
「只要你开口，我就可以是你的汤姆·里德尔。一个只属于你的，英俊的，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朋友。」
那个“朋友”，在纸页上燃烧着，闪烁着，像一团鬼火。
靡思呆呆地看着那句话，手中的羽毛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她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本书交流，而是在凝视一面魔镜。镜子里，映照出她最深处、最隐秘、最微不足道的少女幻想，而镜子里的那个魔鬼，正微笑着对她说：
“说出你的愿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