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思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精准投下的银针,瞬间刺破了三个聪明人之间那层由客套和试探织成的薄膜。
“卢瑟先生对韦恩企业的‘小麻烦’这么关心,不如直接投资,成为我们的朋友如何?”
她脸上带着完美的、恰到好处的微笑,那是一种混合了秘书的职业素养与女性特有狡黠的表情。这句看似打趣的话,却是一次极其大胆的将军。她将卢瑟摆在了一个进退两难的位置上,要么承认自己的觊觎,要么暴露自己的虚伪。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是凝固的。
布鲁斯揽在她腰间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腰肢的纤细与柔软,也能感觉到,这具看似柔弱的身体里,蕴藏着怎样一颗大胆到近乎鲁莽的灵魂。他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一半是惊艳,一半是警惕。她就像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这场虚伪社交的核心,但也同样将他自己,暴露在了不可预测的风险之下。
而莱克斯·卢瑟,这位习惯了掌控一切的男人,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不连贯的断裂。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那双总是闪烁着精明与算计的眸子里,流露出一种混杂着惊讶、审视,以及……一丝被冒犯后,反而被激起兴趣的玩味神情。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随手放在路过侍者的托盘上。这个动作给了他几秒钟的思考时间,也让他重新夺回了气场上的主动。
他向前走了一步,稍微拉近了与靡思的距离。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了正常的社交范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侵略性。
“靡思小姐,”他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丝绸摩擦般的质感,既危险又迷人,“你真是一个……让人惊喜的女人。”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将焦点对准了她个人。这是一种高明的谈话技巧,通过赞美来回避核心问题,同时也是在试探她,看她是否会被这种来自上位者的恭维所迷惑。
“你知道吗?在商业世界里,‘朋友’这个词,往往比‘敌人’还要昂贵。”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在她脸上逡巡,“而像你这样既美丽又聪明的‘朋友’,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奢侈品了。”
他这番话,既像是在调情,又像是在估价。他将她比作“奢侈品”,再次将她物化,但这一次,他承认了这件“奢侈品”的价值连城。
“所以,与其谈论这种昂贵又不可靠的‘友谊’,”卢瑟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他绕过了布鲁斯,将问题直接抛给了靡思,“我倒是对你个人更感兴趣。靡思小姐,韦恩企业能给你什么,我莱克斯集团可以给你双倍。职位,薪水,或者……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包括一个……比哥谭更有前途的未来。”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当着布鲁斯·韦恩的面进行的挖角。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这是宣战。
卢瑟将战场从商业层面,直接转移到了私人层面。他试图用金钱、地位和未来,来动摇靡思,以此来羞辱布鲁斯·韦恩——你看,你身边最得力的臂助,也不过是我用钱就可以买走的商品。
宴会厅里悠扬的音乐还在继续,周围的宾客依旧在觥筹交错,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角落里,正在上演着一场足以撼动两座城市商业格局的无声战争。
布鲁斯·韦恩的脸色,在那一瞬间沉了下去。他脸上那副花花公子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揽着靡思腰间的手,力道大到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股冰冷的、如同深渊般的怒意,从他心底升起。
卢瑟,过界了。
他不仅是在挑战韦恩企业的权威,更是在觊觎……他的人。
然而,就在布鲁斯准备开口,用最冰冷的言辞将卢瑟彻底驱逐出他的庄园时,他感觉到腰间传来一个轻柔的、安抚性的力道。
是靡思。
她非但没有因为卢瑟的提议而动摇,甚至没有丝毫的惊慌。她只是微微侧过头,用眼神给了布鲁斯一个“交给我”的示意。
然后,她转回头,重新面向莱克斯·卢瑟,脸上绽开了一个比刚才更加灿烂,也更加疏离的笑容。
“多谢卢瑟先生的慷慨。”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
“不过,您可能误会了一件事。”她端起布鲁斯手中的香槟杯,自己浅浅地抿了一口,然后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有些东西,是不能用双倍的价格来衡量的。”
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直视着卢瑟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睛。
“比如说,忠诚。”
说完,她将酒杯重新放回布鲁斯的手中,然后主动挽紧了他的手臂,用一个亲昵的、宣告立场的姿态,结束了这场对话。
莱克斯·卢瑟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他深深地看了靡思一眼,又看了看她身边,那个重新恢复了平静,但眼神却变得无比深邃的布鲁斯·韦恩。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融入了喧闹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