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冰龙宫偏殿，暖玉生烟。
白茯苓浸泡在苏清欢珍藏的暖玉灵泉中，丝丝缕缕的温热灵气渗入四肢百骸，驱散了深入骨髓的冰寒，也舒缓了因醉酒和灵力透支带来的酸软与头痛。苏见夏守在一旁，时不时为她添些灵药，眼中满是心疼。
偏殿外，气氛却有些凝重。
璃冰龙王端坐主位，看着下方神色各异的众人，捋了捋龙须，终于切入正题：“诸位贵客远道而来，所求之物，本王心中已有计较。”
众人精神一振，连闭目靠在池边的白茯苓，睫毛也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龙王继续道：“冰魄龙魂玉，乃我族至宝，与龙宫地脉相连，关乎极北冰原气运，不可轻予外人。”他话锋一转，“不过，也并非完全不可商量。”
他目光扫过沈清辞和路无涯，特意强调：“我族自有规矩。若想取宝，需按我族的方式，公平‘赢取’。”
“如何赢取？”陆时衍代表众人问道。
“很简单，”龙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两场比试，三局两胜。胜者，可取走冰魄龙魂玉。”
“哪两场？”秦越沉声问。
“第一场，比武。”龙王竖起一根手指，“纯以武力论高低，不得动用超过约定境界的法宝或禁术，点到为止，不可伤及性命。”他看向沈清辞和路无涯，补充道，“为示公平，主神冕下与魔尊殿下……不得上场。”
此言一出，众人皆了然。龙王这是怕这两位大佬上场直接碾压，比赛失去意义，也怕他们打起来收不住手拆了龙宫。
“可以。”沈清辞淡淡应道，仿佛毫不在意。
路无涯也耸耸肩：“本王乐得清闲，看戏。”
“我族这边，”龙王拍了拍手，“由清欢代表龙族出战。”
站在龙王身后装鹌鹑的苏清欢猛地抬头，一脸“爹你坑我”的表情，但在龙王威严的目光下，只能苦着脸应下：“……是。”
白茯苓这边，众人对视一眼。比武的话，有她和陆时衍（战神玄弋）两位战神在，再加上秦越、柳风、沈星河实力也不俗，胜算颇大。即使苏清欢是龙族公主，实力未知，但总好过对上龙王或者那些长老。
“第二场呢？”苏见夏好奇地问。
龙王清了清嗓子，似乎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道：“第二场……比唱歌。”
众人：“……？”
连一直漠然的沈清辞都抬了抬眼。
路无涯更是直接嗤笑出声：“唱歌？老龙王，你们龙族……什么时候有这爱好了？本王以为只有南明那些长毛扁毛的家伙（指凤族）才喜欢整天叽叽喳喳。”
龙王老脸微红，瞪了路无涯一眼，强行解释道：“我龙族亦有龙吟之歌，可通天地，可镇山河！此乃考验对灵力与神魂的精细控制，以及……对天地韵律的感悟！岂是凡俗靡靡之音可比！”
他顿了顿，又道：“我族这边，自有擅长龙吟之歌的子弟出战。”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古怪。龙族比唱歌……这画风确实清奇。
不过，若论唱歌……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偏殿温泉方向，然后又看了看苏见夏。
苏见夏曾是圣后揽月，神界各种庆典宴饮，她没少献唱神乐，歌声温婉空灵，涤荡心神，广受赞誉。
而白茯苓……虽然她本人极少显露，但在场几位同门都隐约知道，小师妹的歌喉，似乎……更不一般。尤其是陆时衍，想起很久以前某次师门聚会，白茯苓被苏清欢闹得没法，曾随口哼过一段不知名的小调，那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奇异的穿透力与故事感，至今难忘。后来似乎还在什么场合唱过一首叫《孤鲸》的歌，据闻惊艳四座。
这么一看，比武有两位战神压阵，唱歌有苏见夏和白茯苓（如果她肯的话）……好像……赢面很大？
苏清欢也想到了这点，立刻朝偏殿喊道：“小师妹！见夏妹妹！唱歌靠你们了！尤其是小师妹，你上次那首《孤鲸》简直绝了！这次再来一首，绝对碾压！”
苏见夏也看向白茯苓，眼中带着鼓励和期待。
然而，回应她们的，是偏殿温泉方向，一声极其冷淡、甚至带着点不耐烦的：
“关我屁事。”
白茯苓不知何时已经从温泉中起身，换上了一套简单的素白常服，湿发随意披散，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只是那清冷之下，仿佛隔了一层更厚的冰。
她缓步走出，看都没看龙王和众人，径直走到一旁空着的寒玉椅上坐下，端起苏见夏提前为她准备的温养灵茶，抿了一口，才抬起眼皮，语气平淡无波：
“我不参加。”
四个字，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众人一愣。
苏清欢急了：“小师妹！这关乎……”
“关乎什么？”白茯苓打断她，目光扫过沈清辞，又扫过路无涯，最后落在虚空某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自嘲的弧度，“关乎‘上级’修复神髓的大事？”
她将“上级”两个字咬得微微有些重。
“那是他的事。”她放下茶杯，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彻底的疏离，“与我何干？”
“我说了，战神，我不干了。”她看向龙王，甚至微微颔首，语气堪称“客气”，“龙王陛下，你们龙族的赛事，自便。我累了，需要休息，恕不奉陪。”
说完，她竟然真的闭上眼，开始调息养神，一副“天塌下来也别烦我”的模样。
众人：“……”
苏见夏担忧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陆时衍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白茯苓“撂挑子”撂得如此彻底，连修复沈清辞神髓（这间接关乎三界稳定）这种“大事”，她都一副“摆烂”姿态。
沈星河小声道：“小师妹这次……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心寒了……”
秦越眉头紧锁。
柳风挠头：“那……那唱歌怎么办？比武我们还能顶一顶，唱歌……总不能让我或者大师兄上吧？”他五音不全，秦越更是常年冷脸，唱歌画面太美不敢想。
苏清欢也傻眼了，她本来还指望小师妹一展歌喉，震惊全场，顺便帮团队拿下关键一分呢！
一直沉默的沈清辞，冰蓝色的眼眸终于再次落到了白茯苓身上。看着她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对一切都不再关心的模样，听着她将他的事称为“他的事”、“与我何干”，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清晰的、闷钝的痛感。
他知道，霜华殿的冲突，山巅的醉舞，彻底耗尽了她的心力，也斩断了她对他最后一丝……或许本就不该有的期待和牵扯。
龙王也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这最关键的人物之一，竟然直接摆烂不玩了！这比赛还怎么进行？
路无涯却忽然笑了起来，血瞳中闪着兴味盎然的光，看着闭目养神的白茯苓，又看看脸色冰沉的沈清辞，慢悠悠道：“有意思。青珩，你的‘属下’……似乎不太买账啊。这修复神髓的大事，就这么被撂下了？啧啧，你这个‘上级’，当得有点没面子啊。”
他刻意拖长了调子，火上浇油：
“还不怕……被你‘炒了’的那种哦~”
偏殿内，气氛再次降至冰点。
白茯苓依旧闭着眼，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沈清辞周身的气息，却比殿外的极北寒风，更加凛冽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