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只觉臂弯一沉,那具温软滚烫、带着浓郁酒香的身子便彻底失了支撑,软绵绵地往下滑。他下意识收紧手臂,将她更牢地揽住,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无措。醉酒的白茯苓远比任何强敌或诡阵更难应付,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像一团不受控制的、燃烧着的火。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几乎听不见,却仿佛带着万载寒冰也化不开的复杂心绪。他半扶半抱,试图将这个醉得一塌糊涂、嘴里还嘟嘟囔囔骂着苏见夏和他自己的女人,弄回那张冰玉床上去。
然而,就在他刚迈出一步,准备将她放下的刹那——
“唔……不要你管!”
原本绵软无力靠在他怀里的白茯苓,不知从哪儿突然爆发出了一股惊人的蛮力!她猛地一挣,双手胡乱地推在沈清辞胸前。沈清辞猝不及防,加上心神被她这醉态搅得微乱,竟被推得踉跄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白茯苓非但没有逃跑或跌倒,反而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眼中迷离的傻笑更盛,脚步虚浮却异常迅捷地跟了上来,双手再次用力一推——
沈清辞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坚硬的冰玉床沿,闷哼一声,身形不稳,竟被她这醉后毫无章法却力道奇大的一推,直接仰面摔在了冰玉床上!铺着的雪貂绒毯微微凹陷,冰寒的气息瞬间透过衣料传来。
“嘿嘿……抓住了!” 白茯苓得意地笑出声,摇摇晃晃地扑了上来,膝盖抵在床沿,整个人几乎趴在了沈清辞上方。她俯下身,那双因为醉酒而氤氲着水汽、迷蒙又亮得惊人的眼睛,近距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清辞的脸。
沈清辞躺在冰冷的玉床上,周身灵力下意识就要运转将她弹开,但对上她那双纯粹是醉后好奇、毫无恶意甚至带着点痴迷的眼睛时,那凝聚的力量却莫名地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的迟疑,给了白茯苓可乘之机。
她伸出右手,带着酒气和温热的指尖,毫不客气地、甚至有些粗鲁地,抚上了沈清辞冰冷的脸颊。从锋利的眉骨,到挺直的鼻梁,再到那总是紧抿着、显得过分冷硬的薄唇。她的动作带着醉鬼特有的大胆和直白,指尖甚至好奇地按了按他的唇瓣。
“凉的……” 她嘟囔了一句,似乎觉得有趣,又摸了两下。
沈清辞身体彻底僵住,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冰川在崩塌,海啸在酝酿。他从未被人如此……放肆地触碰过。尤其这个人,是她。
然而,更让他理智崩断的还在后面。
白茯苓摸够了,似乎觉得光是摸不过瘾。她歪了歪头,醉眼迷离地端详着他,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极其灿烂、却因为醉酒而显得傻气的笑容。
然后,她低下头——
“吧唧!”
一个结结实实、带着酒气和湿意的吻,毫无预兆地、重重地印在了沈清辞的唇上!
不是溪边那次生涩温柔的试探,也不是任何带有情意或算计的触碰。就是纯粹的、醉后的、觉得“好玩”或者“喜欢”而做出的直率动作。甚至因为用力过猛,牙齿磕到了他的下唇,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
沈清辞的瞳孔骤然收缩!脑中仿佛有无数道惊雷同时炸响!所有的冷静、自持、谋划、界限,在这一刻被这个醉醺醺的、蛮横的吻,炸得粉碎!
白茯苓却全然不知自己点燃了什么。她亲完了,似乎还回味了一下,然后双手捧住沈清辞的脸,强迫他(其实他早已僵住)看着自己,眼神亮晶晶的,带着醉后的憨态和一种奇异的“鉴赏”目光:
“小哥哥~” 她拖长了语调,声音又软又糯,与平时截然不同,“嘿嘿,你长得真好看……比那个老是板着脸、凶巴巴的青珩……帅多了!”
她竟然没认出此时她调戏的正是凶巴巴“青珩”?!
沈清辞冰封的面具彻底碎裂,眼底翻涌起惊涛骇浪,某种深埋的、被强行压抑了太久的东西,如同挣脱囚笼的凶兽,咆哮欲出!
但白茯苓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她似乎对这个“新发现”的“帅小哥哥”非常满意,舔了舔自己刚刚亲过他的嘴唇,嘟囔道:“让姐姐再亲口~”
说完,再次低下头,这次不再是简单的“吧唧”,而是带着一种探索和占有的意味,湿软的唇瓣在他冰冷的唇上辗转厮磨,毫无技巧,全凭本能,却带着惊人的热度和蛮力。她的双手也不老实地从他脸上滑下,开始胡乱地扯他的衣襟,冰凉光滑的衣料在她滚烫的指尖下变得脆弱。
沈清辞的呼吸彻底乱了。他试图抓住她作乱的手,但那双手此刻力气大得惊人,又滑不溜手。她滚烫的身体紧贴着他,带着酒香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颈间,那双迷蒙却亮得惊人的眼睛里,只映着他一个人的影子,嘴里却说着颠三倒四、足以让他理智全无的话。
“热……好热……” 白茯苓忽然停下了亲吻,有些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身体,眉心微蹙。她觉得自己像抱着一块冰,但体内又有一股火在烧。这种冰火交织的感觉让她很难受,却又莫名地……想要更多。
于是,她开始像只寻求安慰和凉爽的小猫一样,在沈清辞身上不安分地蹭来蹭去。脸颊贴着他冰凉的颈侧磨蹭,身体无意识地在他身上挨挨擦擦,试图寻找一个能缓解体内燥热的姿势。淡紫色的宽松衣裙早在挣扎和动作间变得凌乱不堪,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出来,与冰蓝的衣料和身下黑色的绒毯形成强烈对比。
沈清辞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对他而言极其罕见),那双向来稳定如磐石的手,竟也开始微微颤抖。体内冰寒的神力与她身上散发出的、带着星辰气息的灼热酒力激烈冲突,又诡异交融,让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濒临崩溃边缘。
然而,就在这几乎要失控的关头,白茯苓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她双手撑在沈清辞身侧,微微支起上身,迷离的眼睛努力聚焦,深深地、认真地看进沈清辞那双已然掀起狂澜的冰蓝色眼眸深处。
石室内星辉流转,光华落在她酡红的脸上、散乱的发间、湿润的眼眸中。
她凑得很近很近,近到他能数清她每一根颤抖的睫毛,看清她眼底那片醉意迷蒙之下,一闪而过的、极其纯粹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意?
然后,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而认真的语气,一字一顿地,对着他说道:
“沈清辞。”
“我爱你。”
我爱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世间最锋利的裁决之剑,又像最灼热的熔岩,瞬间洞穿、焚毁了沈清辞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
冰蓝色的眼眸中,那压抑了万载的寒冰与深沉如海的情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如同雪崩海啸,再无任何力量可以阻挡!
他猛地翻身,瞬间反客为主,将她牢牢禁锢在身下冰玉床与他的怀抱之间。冰冷的眼眸此刻燃烧着骇人的火焰,深深锁住她迷蒙的双眼。
“泠音……”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你自找的。”
话音未落,他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她因为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唇。不再是方才她那种孩子气的啃咬,而是带着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渴望、痛楚、占有与毁灭欲的、炽烈而霸道的侵袭。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融入骨血。
“唔……!” 白茯苓被这突如其来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猛烈亲吻夺去了呼吸,酒意似乎都被冲散了些许,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与惊慌,但很快便被更汹涌的浪潮淹没。
冰与火的界限彻底模糊。
星辰结界似乎感应到了石室内急剧升腾的、混乱而磅礴的能量与情绪波动,流转的星辉骤然变得异常璀璨夺目,光华大盛,将室内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梦幻又迷离的光晕之中,也彻底隔绝了内外所有的声息。
衣衫凌乱委地,喘息交织,冰玉床的寒气与滚烫的体温激烈碰撞。
这一夜,星辉如沸,寒潭生焰。
囚笼依旧,却困住了两只同样失控的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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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白茯苓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口干舌燥中醒来的。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脑袋里仿佛有无数个小人在敲锣打鼓。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下意识地想抬手揉额角,却发现手臂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了,动弹不得。
而且……身上凉飕飕的?好像没穿衣服?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先是模糊,然后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一片冰蓝色绣着云纹的……衣料?还有……线条优美而熟悉的下颌?再往上,是紧抿的、没什么血色的薄唇,挺直的鼻梁,以及……紧闭的、睫毛长得过分的眼睛。
沈清辞!青珩!
白茯苓的脑子“嗡”地一声,瞬间空白!所有的头痛和不适都被这惊悚的发现炸飞了!
她僵硬地、一点点地转动眼珠,看向自己。果然!身上只胡乱盖着一点破碎的淡紫色布料(是她昨天那件衣服的残骸),大片肌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上面布满了可疑的……痕迹。而她的手臂,正死死地、以一种极其占有和依赖的姿势,抱着沈清辞的一条胳膊!她的脑袋,还枕在他的肩窝里!两人的长发纠缠在一起,铺散在黑色的绒毯上!
更可怕的是,沈清辞似乎也……衣衫不整?!虽然比她好点,但领口大开,露出了精壮的胸膛和锁骨,上面也有一些……抓痕和咬痕?!冰蓝色的外袍早就不知被丢到哪里去了。
昨夜支离破碎的、带着酒气和炽热气息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凶猛地涌回脑海!
她主动推倒他……摸他脸……亲他……说他比青珩帅……蹭他……还有最后那句……
“沈清辞,我爱你。”
“轰——!!!”
白茯苓的脸瞬间爆红,随即又变得惨白!羞耻、震惊、恐慌、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如同火山喷发,将她淹没!
她、她她她……她居然借着酒劲……把沈清辞(青珩)给……睡了?!!
不是之前那种疗伤时不得已的亲密接触,也不是任何带有目的性的算计,而是真真切切的、酒后乱性、把人给强了(?)然后还死死抱着睡了一夜?!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真的闯大祸了!
白茯苓吓得魂飞魄散,第一反应就是——溜!
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试图将自己的手臂从沈清辞的胳膊下抽出来,同时屏住呼吸,生怕惊醒他。只要趁他没醒,赶紧穿好衣服(如果还有能穿的话),或许还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对,一定是做梦!肯定是做梦!
然而,她刚动了一下,沈清辞紧闭的眼睫便微微颤了颤。
白茯苓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动作僵住,连呼吸都停了。
沈清辞似乎并没有立刻醒来,只是无意识地动了一下,被她抱着的手臂反而收得更紧了些,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发顶。
这个充满占有欲和依赖感的动作,让白茯苓彻底石化,浑身血液都凉了。
溜……溜不掉了。
这家伙好像抱得还挺紧?
那……装死?
对,装死!假装还没醒!等他先起,然后自己再“自然”醒来,到时候再见机行事!或许……他也会当什么都没发生?毕竟他是主神,要脸面的吧?说不定比她还不想提起这档子荒唐事?
白茯苓立刻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假装还在沉睡。只是那狂跳的心脏和僵硬的身体,出卖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能感觉到沈清辞平稳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能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规律而有力的心跳,也能感觉到两人肌肤相贴处传来的、属于他的、微凉的体温。
昨夜那些炽热癫狂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中回放,让她脸颊烫得几乎要烧起来,又被冰冷的现实狠狠浇灭。
死定了……
这次真的……死定了……
石室内,星辉结界的光华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柔和流转。
冰玉床上,两个人以一种极其亲昵又尴尬的姿势相拥而眠。
一个在装死,内心天崩地裂。
另一个……睫毛轻颤,冰蓝色的眼眸缓缓睁开了一条缝,眼底深处,是比寒渊更沉、比星辉更复杂的幽光。
昨夜,并非一人沉醉。
清醒的沉沦,往往比醉酒更加蚀骨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