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魔族弯刀刀背不轻不重地压在颈侧,传来令人作呕的阴冷魔气与铁锈血腥混合的气味。白茯苓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抬眼去看那两个满眼淫邪、兴奋得几乎要发抖的魔族士兵。她只是顺从地、带着重伤者特有的虚弱踉跄,任由他们半拖半拽地押着,在崎岖的山林中穿行。
体内空乏,经脉刺痛,强行撕裂秘境出口的后遗症如同跗骨之蛆,让她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的剧痛。但她的意识却异常清醒,冰寒一片。
路无涯的魔宫……听这两个喽啰的只言片语,似乎在他离开期间,已被某个“副将”把持,甚至开始暗中勾结其他势力,搜罗炉鼎,骄奢淫逸。这倒是个意想不到的“好”去处。至少,比落在某些名门正派手里,或者暴露在沈清辞、陆时衍他们面前,要“方便”得多。
她需要时间恢复,需要资源,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藏身之所,来筹谋前往极北冰原之事。魔宫深处,或许能给她提供一些意想不到的“便利”,尤其是,如果那位副将真的蠢到以为可以掌控一切的话。
不知被挟持着走了多久,眼前景象逐渐变化。阴郁的森林被一片笼罩在晦暗魔气下的险峻山脉取代。山壁之上,开凿出巨大的、风格粗犷狰狞的宫殿入口,黑沉沉的岩石上雕刻着扭曲的魔纹和骇人的凶兽头颅,幽绿色的魔火在巨大的火盆中跳跃,将周遭映照得鬼气森森。巡逻的魔族士兵数量明显增多,气息也更强悍,看到押着白茯苓的两人,只是投来或贪婪或麻木的一瞥,并无阻拦。
这里就是魔宫外围了。守卫森严,魔气浓郁得让人窒息。
穿过漫长而幽暗、回荡着滴水声和隐约哀嚎的甬道,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座极其宏伟却无比压抑的大殿。殿柱高耸,皆以不知名的黑色骨骼或金属熔铸而成,穹顶镶嵌着散发惨白光芒的硕大明珠,地上铺着厚厚的、不知何种兽类的暗红色毛皮。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脂粉香,以及一种更糜烂腐败的气息。
而大殿尽头,那本该属于魔尊路无涯的、以整块幽冥玄铁雕琢而成的狰狞王座之上,此刻正大喇喇地坐着一个身影。
那是个身形高大魁梧、面容却透着阴鸷与纵欲过度的青白色的魔族男子。他穿着一身显然僭越了规制的、绣着暗金魔纹的华贵黑袍,敞着前襟,露出精壮却布满诡异黑色纹路的胸膛。左右各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眼神空洞、显然被药物或法术控制的妖族女奴,正就着女奴的手饮酒,另一只手肆意揉捏着。
正是那位“副将”。
押送白茯苓的刀疤脸魔族谄媚地快步上前,跪倒在地:“副将大人!小的们在东边山林巡逻,发现一个极品货色!特来献与大人!”
副将闻声,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目光越过跪地的喽啰,落到了被矮胖魔族推搡着走上前、被迫抬起头的白茯苓身上。
起初,那目光只是带着惯常的、打量新玩具般的贪婪与评估。但很快,那目光凝固了。副将脸上的慵懒和淫邪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那惊愕如同投入滚油的冰块,迅速炸裂成狂喜、贪婪,以及一种扭曲的、仿佛捡到了天大便宜般的兴奋!
他猛地推开身边的女奴,坐直了身体,死死盯着白茯苓苍白却难掩绝色的脸庞,尤其是那双即使身处魔窟、重伤虚弱,也依旧清冷沉静、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眼眸。
“你……” 副将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他站起身,走下王座,绕着白茯苓缓缓踱步,如同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将她点燃,“这张脸……这双眼睛……还有这身即使落魄也掩不住的……”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确认什么,然后猛地爆发出刺耳的大笑: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他停在白茯苓面前,居高临下,眼中闪烁着得意忘形的光芒,一字一顿,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发抖:
“战神——泠音!”
“我没认错吧?啊?万年前陨落,不,是转世了的战神泠音!” 他凑近了些,几乎能闻到白茯苓身上淡淡的血腥气和一种极淡的、属于星辰的清冷气息,这让他更加确信,“主神青珩的女人……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落到了我的手里!”
他退回王座,重新坐下,大手一挥,志得意满:“好!很好!你们两个,干得漂亮!重重有赏!去库房领十块上品魔晶!”
刀疤脸和矮胖魔族喜出望外,连连磕头:“谢副将大人!谢副将大人!”
副将的目光再次黏回白茯苓身上,那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一种即将凌辱高高在上之物的变态快感。他摸着下巴,淫邪地笑道:“主神用过的女人……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嘿嘿,今天老子也开开荤,尝尝这神女的滋味!”
他挥了挥手,对着侍立在一旁、面无表情的魔族侍卫吩咐道:“带她下去,洗干净,换上最好的衣服,送到我的寝殿去!今晚,就让她——好好伺候本将军!”
侍卫躬身领命,上前就要抓住白茯苓的手臂。
白茯苓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垂着眼睑,仿佛已经认命。唯有在被侍卫触碰到手臂的瞬间,她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指尖微微蜷缩。
战神泠音?主神的女人?
她在心中冷笑,冰封的心湖不起丝毫波澜。也好,这个身份,或许比“白茯苓”更有用。
至于伺候?
她微微抬眼,极快地扫了一眼那志得意满、仿佛已掌控一切的副将,又瞥了一眼这奢华却透着腐朽气息的魔宫大殿。
路无涯,你再不回来,你的魔宫,怕是真的要……快易主了呢。
而她,或许可以在这易主的过程中,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侍卫拖拽的力道传来,白茯苓顺从地转身,被押向大殿侧方一条更加幽深、通往寝殿的黑暗甬道。
身后,传来副将得意张狂的大笑,和重新搂住女奴调笑的污言秽语。
魔宫深处,暗流汹涌,而她这只重伤的“凰鸟”,已然落入虎狼之穴。前路是更深的屈辱与危机,却也可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唯一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