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星衍宗遗迹的过程比预想中顺利。或许是继承了核心传承的缘故,沿途的迷雾与星骸尸傀仿佛感知到了他们身上同源的气息,纷纷退避,不敢靠近。两人循着星契对苏见夏、陆时衍模糊的感应方向,以及大致判断的来路,在孤岛上跋涉了数日,终于来到了岛屿的另一侧边缘。
远远地,便看到了停泊在相对平静海湾处的那艘熟悉的青云宗子星舟,以及星舟旁燃起的篝火和两个翘首以盼的身影。
“茯苓——!沈师兄——!”苏见夏眼尖,第一个发现了从迷雾中走出的两人,激动得跳起来挥手,声音带着哽咽和无比的欣喜。陆时衍也立刻站起身,一向温润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当白茯苓和沈清辞走近,篝火的光芒清晰地映照出他们的模样时,苏见夏和陆时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化为了目瞪口呆。
眼前的两人,气息磅礴深远,远胜离开之时,显然是得了天大机缘,修为大进。这值得高兴。
但是——
苏见夏的目光如同黏在了白茯苓身上,她指着白茯苓那身即便经历战斗与跋涉,依旧流光溢彩、星光熠熠的华丽嫁衣,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成了“o”型,声音因为极度震惊而拔高、变调:
“茯、茯苓?!你你你……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这、这这……这难道是星衍宗的……新娘礼服?!我的天!你们在那个遗迹里……结、结道侣了?!”
她的话语如同连珠炮,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连一旁的陆时衍,也彻底愣住了,目光在白茯苓的嫁衣和旁边脸色瞬间冰封三千尺的沈清辞之间来回扫视,温润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复杂无比。
白茯苓:“……”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这身破衣服简直是她此生最大的黑历史!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试图解释:“此事说来话长,我们是被……”
“哇!”苏见夏根本没给她解释的机会,猛地凑近,围着白茯苓转了一圈,啧啧称奇,还伸手摸了摸那星光流转的衣料,“这料子……绝了!上面好像真的有星辰在流动哎!款式也好看,就是……咳咳,茯苓,没看出来啊,你平时穿得跟守孝似的,原来好这口?跟沈师兄还挺配,一个冰山大木头,一个闷骚高岭花……”
“苏、见、夏!”白茯苓额角青筋跳了跳,咬着牙打断她的胡言乱语,脸上不受控制地浮起一层薄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窘的。“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扔海里去喂星骸尸傀!”
她试图运转灵力,想象往常一样把这身碍眼的嫁衣震碎或者变换形态,却发现这嫁衣如同那星辰印记一般,早已与她的气息乃至那部分星火本源融为一体,根本无法剥离或改变,只能任由它这么光华璀璨地穿在身上,像个移动的彩灯牌匾,昭示着那段荒谬的经历。
一旁的沈清辞,在苏见夏说出“结道侣”三个字时,周身寒气就已经骤然暴跌,几乎要将篝火都冻灭。他面无表情,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泛红的耳根(尽管在火光下看不太清)泄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他冷哼一声,别过脸去,看向漆黑的海面,仿佛那里面有什么绝世剑谱,惜字如金,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这反应,在苏见夏看来,简直就是默认和害羞(?)!
陆时衍看着白茯苓又气又窘、试图“毁衣灭迹”却失败的模样,再看看沈清辞那副“与我无关”的冰山样,原本复杂的心情倒是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无奈和好笑。他走上前,温和地打圆场:“好了见夏,别闹茯苓了。白师妹,沈师兄,你们能平安归来就好。看来此番经历……颇为曲折。”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开,给了白茯苓一个台阶。
白茯苓感激地看了陆时衍一眼,狠狠瞪了还在捂嘴偷笑的苏见夏一眼,这才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将遗迹中的遭遇,包括星灵祭祀、被迫缔结星契、接受传承以及那沉重的“延续之责”简要说了一遍,当然,刻意模糊了内殿中那些尴尬的细节。
即便如此,这离奇的经历也听得苏见夏和陆时衍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们是被一个上古宗门的亡灵祭祀强行绑定了?还送了套高级嫁衣当纪念品?”苏见夏总结道,眼神里充满了同情,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这经历……也太传奇了吧!”
白茯苓无力扶额,已经懒得纠正她了。
沈清辞依旧面朝大海,散发冷气。
陆时衍沉吟片刻,神色凝重起来:“星衍宗,末法之劫,延续星辉……没想到这陨星海深处,还隐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白师妹,沈师兄,你们身上的担子……太重了。”
篝火噼啪作响,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苏见夏也收起了玩笑之色,拍了拍白茯苓的肩膀,又偷偷瞄了一眼沈清辞的背影,小声道:“没关系,茯苓,反正……咳咳,沈师兄看起来也挺靠谱的(虽然是个冰块),以后你们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那啥了,我们一起想办法!总能找到解决之道的!”
白茯苓看着好友关切的眼神,心中微暖,点了点头。她再次尝试了一下,那嫁衣依旧纹丝不动,如同长在了身上。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了。
至少,她还活着,实力大增,挚友也在身边。至于这身甩不掉的“新娘”行头和旁边那个同样甩不掉的“星契道侣”……
暂且,就当是强大实力附赠的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吧。
嗯,一定是这样。白茯苓在心里默默地、坚定地告诉自己。只是那微微发烫的耳根,在星辉嫁衣的映照下,似乎更加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