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宁二十三年孟秋,一场连绵的秋雨洗褪了京城的暑气,紫宸殿的铜鹤香炉里,檀香伴着雨声愈发清寂。内侍捧着一封染了墨痕的讣告匆匆入殿,跪在丹墀下声音发颤:“陛下,天圣急报——太上皇明魁于昨夜亥时驾崩,天圣女帝已遣使携讣告入京,请陛下定夺吊唁事宜。”
女帝明家希手中的朱笔顿在奏章上,墨点晕开一片深色。明魁是她的嫡亲伯父,当年曾封商王,最终成为天圣太上皇。二人虽隔两国,却时常通过密信互通近况,如今骤然听闻死讯,她眼底的沉稳终是添了几分悲戚。
“传内阁辅臣与礼部尚书即刻入殿。”女帝放下朱笔,指尖轻轻摩挲着讣告上“薨于礼乐宫”的字样,“明魁一生淡泊,不愿惊扰朝野,吊唁之事需简而不失礼。”
片刻后,群臣齐聚殿内。礼部尚书躬身奏道:“陛下,天圣太上皇乃您的伯父,按礼制需遣亲王或储君前往吊唁,方能显大明诚意。只是陛下若亲往,京中政务恐需暂缓……”
女帝抬眸望向立于宗室之列的皇太女明和玥,目光渐趋坚定:“朕需坐镇京城,稳定朝局。和玥,此次天圣吊唁,便由你代朕前往。”
明和玥上前一步屈膝行礼,声音沉稳:“儿臣遵旨。只是天圣太上皇既是祖父辈,又是商王旧主,儿臣此行当以何礼相待?”
“以侄孙之礼吊唁,以储君之仪行事。”女帝起身走到她身旁,亲手为她正了正衣领,“天圣帝君是你的姨父,天圣女帝明家嫣是你的姨母,此行既要守礼制,亦要顾亲情。记住,你不仅是大明储君,更是明家晚辈,待人接物需温和却不失威仪,莫要坠了大明的气度。”
随后三日,礼部紧锣密鼓地筹备吊唁事宜:备下鎏金棺椁模型、丝绸百匹作为奠礼,挑选二十名精通礼乐的内侍随行,又命羽林卫副统领率五百将士护送——既显重视,又不扰天圣安宁。临行前,女帝将一枚刻有“明”字的玉佩交给明和玥:“此乃当年伯父离京时,伯父赠予他的信物,你将其随葬,也算全了我们伯侄的念想。”
明和玥接过玉佩,触手温润,躬身道:“儿臣定不辱使命,待吊唁结束后即刻返程,向母皇复命。”
御驾行至天圣边境时,天圣女帝明家嫣已率文武百官在青岚关等候。她身着素色锦袍,发髻上仅插一支白玉簪,见明和玥的车驾驶来,快步上前扶住她的手,眼眶泛红:“和玥,一路辛苦了。你伯祖父……昨夜还在念叨着要见你,没想到竟等不到了。”
明和玥握住她微凉的手,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姨母节哀,伯祖父一生豁达,想必也不愿见您如此伤怀。儿臣此次前来,不仅是代母皇吊唁,更是替明家晚辈送伯祖父最后一程。”
行至礼乐城郊外,远远便见天圣的百姓身着素衣立于道旁,手中捧着白菊。明和玥掀开车帘,示意车驾放缓速度,目光扫过人群——有年迈的老农,有年幼的孩童,皆面露悲戚,想来明魁在天圣多年,早已深得民心。
抵达礼乐宫时,灵堂已设在正殿。明和玥卸下冠冕,换上素色孝服,手持哭丧棒,以侄孙之礼跪在灵前,三叩九拜后轻声道:“伯祖父,外孙明和玥奉母皇之命前来吊唁。您在天圣护得一方百姓,在明家尽了长辈职责,此生已无憾。”
帝君站在一旁,见她行礼拜祭一丝不苟,眼中露出赞许:“和玥小小年纪,便能如此懂礼,想来陛下教导得极好。”明和玥起身回礼:“姨父谬赞,此乃儿臣分内之事。伯祖父的后事,姨父与姨母可有安排?”
“按天圣礼制,七日后下葬于皇陵。”明家嫣拭去泪痕,“只是你伯祖父临终前留下遗愿,说他本是大明皇子,死后需将一半骨灰送回大明,葬于明家皇陵旁的商王墓中。”
明和玥心中一动,立刻应道:“姨母放心,此事儿臣会禀明母皇,定让伯祖父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