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起到达天文台的休息区,坐下没多久,宋卿倾离开去取奶茶,天文台休息区的空气就瞬间降至冰点。
顾炜深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装袖扣,露出那块象征顾氏继承人的铂金腕表。表盘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冷光,秒针走动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讲真的,他指尖轻敲桌面,节奏像某种摩尔斯密码,天文台晚上常有流星雨。
叶安歆的举着奶茶的手停在半空:所以?
砸到人多不好。顾炜深微笑,左耳的黑色耳钉闪过一道暗芒,“特别是像你这种不会躲的人。”
季莞柠突然想起陆屿川说过,顾炜深在金融并购课前最喜欢用这个表情——通常三分钟后对方公司就会宣布股权变动。
“你们不觉得自己比星星还要明亮吗?”
姜瓷推了推眼镜:根据天文台历年数据,流星体撞击人的概率是0.000003%,比顾少爷突然专一的概率还低0.7%。
顾炜深挑眉,从公文包里抽出三个信封推过去:姜同学的研究课题,《近地天体轨道测算》对吧?天文台未来三年的VIp通行证。
姜瓷的镜片诡异地反了下光,手指已经诚实地捏住了信封边缘。
至于叶小姐...顾炜深变魔术般摸出一个小盒子,森海塞尔hE-1的备用电子管,全球限量二十套。
叶安歆倒吸一口冷气。这个配件她求了陆屿川半年都没答应。
贿赂!赤裸裸的贿赂!她义正言辞地控诉,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盒子塞进了背包。
季莞柠抱臂冷笑:我就不信你能——
陆屿川刚发消息问你们在哪。顾炜深晃了晃手机,他好像带了什么惊喜要送给你——小嫂子...
季莞柠的耳尖瞬间红了。她猛地站起来,动作太急差点带翻椅子:我突然想起宿舍门没锁!
五分钟后,当宋卿倾捧着两杯奶茶回来时,休息区只剩下顾炜深一人。他正专注地调试天文望远镜,侧脸在仪器微光下显得格外年轻,甚至有些少年气。
她们呢?宋卿倾环顾四周。
顾炜深接过奶茶,指尖在她手背似有若无地蹭了下:说有急事先走了。他咬着吸管,眼睛弯成月牙,可能突然想起来要拯救世界?
躲在走廊转角处的叶安歆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差点捏碎手里的电子管包装盒。
变脸比翻书还快!她咬牙切齿地对另外两人耳语,刚才威胁我们的时候明明像黑帮大佬一样。”
宋卿倾坐下来,看向顾炜深:“既然她们都先走了,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带我去天文台了!”
“很浪漫啊,不觉得吗?”
“如果是喜欢天文的话,你可以和姜瓷探讨,她对天文很有研究。”
顾炜深嘴角微扬:讲真的,你期待迪士尼还是摩天轮?
我期待你闭嘴。
叶安歆看着手里的手机,顾炜深竟然偷偷拍下她们三人的行为,并且还发给她,真的气愤得不行。
季莞柠凑过来看,却被姜瓷拽住:别管那个了!快看!顾炜深那混蛋把手搭在卿倾腰上了!
三人组扒着墙角,眼睁睁看着顾炜深引导宋卿倾站到望远镜前,从背后环住她的姿势亲密得像拥抱。当投影的银河亮起时,他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惹得宋卿倾用手肘怼他胸口。
撤吧。季莞柠突然转身,再看下去就不礼貌了。
叶安歆不情不愿地跟上:至少让我拍张照片当黑料...
远处,顾炜深似有所觉地抬头,精准地望向她们藏身的方向。三人组立刻缩回墙后,只听见宋卿倾疑惑的声音:看什么呢?
没什么。顾炜深的声音带着笑意,只是发现了几颗特别亮的星星。
当闺蜜团灰溜溜地离开天文台时,夜空突然划过一道流星。叶安歆条件反射地许愿:让顾炜深明天就秃头!
刷卡推开侧门。宋卿倾这才注意到天文台观察区已经关闭了,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回响。
你包场了?
差不多吧。顾炜深轻描淡写地带过。
星空剧场像一颗巨大的蛋壳笼罩着他们。当灯光熄灭,银河从穹顶倾泻而下时,宋卿倾听见身侧的呼吸声突然变得很轻。
小时候母亲常带我来这里。顾炜深的声音几乎融进星空的背景音里,她说宇宙这么大,人类的烦恼连粒尘埃都算不上。
宋卿倾侧头看他。银河的投影在那张总是玩世不恭的脸上流动,勾勒出她从未见过的轮廓——微微下垂的眼角,紧绷的下颌线,还有右眼下方那颗平时被粉底遮住的泪痣。
后来呢?
后来她发现钻石比星星耀眼。顾炜深突然指向穹顶,看,天琴座。
话题转得太快,宋卿倾的追问卡在喉咙里。她仰头看见无数光点组成竖琴的形状,在模拟的夜空中微微闪烁。
你生日那天的星空。顾炜深操作控制台,星图开始缓慢旋转,天琴座与天鹅座相遇,一年只有一次。
宋卿倾悄悄握紧了拳头。她从未告诉过顾炜深自己的生日是几号。
这边。他突然起身,示意她跟上。穿过幽暗的走廊,他们来到圆顶观测室。一台庞大的天文望远镜像沉默的巨兽般矗立在中央。
能看见土星环。顾炜深调整焦距的动作娴熟得不像外行,上周刚校准过。
宋卿倾狐疑地凑近目镜。当清晰的土星影像映入眼帘时,她忍不住轻呼出声:真的能看见环!
你以为我是来装样子的?顾炜深的声音带着笑意,普林斯顿天文物理双学位,虽然没什么用。
宋卿倾猛地直起身,差点撞到他下巴。这个传闻中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居然有常春藤双学位?
小心。顾炜深扶住她的肩膀,观测台有点高。
他话音刚落,宋卿倾的视线就不受控制地往下瞟——透明玻璃地板下是百米悬空,她瞬间腿软。下一秒,温热的掌心覆上她的眼睛,雪松香气包围过来。
恐高不说?顾炜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无奈的宠溺,扶着我。
“我不要。”
“你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的那些朋友可能会撕了我。”
宋卿倾内心不由得一阵吐槽,谁敢撕你啊。这个腹黑男。
他引导她的手搭在自己小臂上。透过毛衣布料,宋卿倾能感觉到紧绷的肌肉线条。当她把目光重新对准目镜时,背后传来稳定的热度——顾炜深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形成一个保护性的包围圈。
昴星团。他俯身调整望远镜,呼吸拂过她耳尖,也叫七姐妹,实际上有超过三千颗恒星。
星光在镜筒里碎成钻石。宋卿倾努力集中注意力在星空上,却无法忽视腰间若即若离的触碰。顾炜深的左手虚环着她,家族戒指偶尔硌到她的衣服,像一道无形的提醒。
冷吗?他突然问。
宋卿倾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发抖。还没回答,带着体温的外套已经披上肩头。顾炜深今天没用香水,只有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干净得不像他。
为什么是天文学?她脱口而出。
镜筒微微转动,对准了另一片星域。顾炜深的声音混在电机运转的嗡鸣里:因为恒星不会说谎。他顿了顿,它们五十亿年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宋卿倾突然想起备忘录里那条易过敏体质,随身带药。她偷偷转头,看见顾炜深的睫毛在仪器微光下投出细长的阴影,专注的神情与平日判若两人。
回程时路过陨石展览厅,顾炜深突然停下。他从展示柜底层取出一块不起眼的黑色石头:这个。
陨石?
45亿年前形成的碳质球粒陨石。他翻转石块,露出细密的纹路,包含太阳系诞生前的星际尘埃。
宋卿倾小心地接过,石头比想象中轻,表面有细小的气孔。
天文台的穹顶缓缓暗下,人造银河在头顶流淌。宋卿倾仰头看着那些闪烁的光点,没注意到顾炜深已经沉默了很久。
其实,他的声音突然从身侧传来,比平时低沉,我有东西要给你。
宋卿倾转头,看见顾炜深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他的手指在盒盖上停留了一秒,像是需要鼓起勇气才能打开。
要是太丑我就——
盒子打开的瞬间,宋卿倾的话卡在了喉咙里。黑色绒布上躺着一条银色的项链,吊坠是两颗相互环绕的星星,在昏暗的星光投影下泛着温柔的光。
“这个一看就很贵重,我不要。你……”
顾炜深很郑重的说:“我自己设计的,我希望你能收下。卿倾,我喜欢你,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和你在一起的机会?”
宋卿倾觉得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呢?陆屿川和季莞柠表白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难道好朋友之间连表白都一样?
“你的表白方式是和陆屿川学的吗?一模一样的话。”
“我问他是怎么给季莞柠表白的,他是这样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宋卿倾打量他:“然后呢?”
“卿卿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我感觉我和你不合适。毕竟……”
“卿倾。”
“我答应,但是你以后不能寻花问柳了。”
“绝对不会。这项链...顾炜深突然语速变快,做了八个月,本来打算...他顿了顿,算了,不重要。
宋卿倾突然明白了什么,猛地抬头:情侣款?
顾炜深的耳尖在黑暗中变红。他别过脸,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扯出一条相同的项链——男款的设计更简洁,但两颗星星的机械结构完全一致。
内侧刻了什么?她伸手想拿来看。
顾炜深却迅速把项链塞回衣领:秘密。
宋卿倾哼了一声,故意把项链放回盒子:太直男审美了,戴出去会被叶安歆笑死。
“这哪里不好看了?”
“都不知道你给多少人买过这个。”
“真的没有,只有你一个人……”顾炜深刚要解释,就看见宋卿倾狡黠的笑。
他作势要挠她痒痒,宋卿倾慌忙躲闪,却在混乱中碰到了控制台的按钮。整个穹顶的星光突然熄灭,只剩下他们座位上方的一束光,像舞台追光般笼罩着两人。
黑暗中,顾炜深的手还停在她腰间。宋卿倾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自己额前的碎发,带着淡淡的薄荷糖气息。
戴上吗?他轻声问,声音里有一丝不确定。
宋卿倾转过身,把长发拨到一侧。这个简单的动作让顾炜深屏住了呼吸——她从未如此顺从地向他暴露脆弱的脖颈线条。
当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肤时,宋卿倾不自觉地颤了一下。顾炜深的手指在她后颈笨拙地摆弄着锁扣。
第一次?她故意问。
锁扣终于扣上,顾炜深的下巴抵在她肩膀上:第一次给心上人戴项链。他的唇几乎贴着她耳垂,满意了?
宋卿倾转身,发现追光正好落在顾炜深脸上。她突然注意到他右眼下方那颗泪痣比平时明显,像是刚擦掉了遮瑕膏。而他的眼睛——老天,她从没见过一个人的眼睛能盛这么多星光。
你知道天琴座和天鹅座的传说吗?顾炜深突然问。
宋卿倾摇头,项链的吊坠随着动作轻晃,两颗星星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希腊神话里,天琴是俄耳甫斯的竖琴,他失去爱人后终日弹奏哀歌。顾炜深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项链上的吊坠,天鹅则是宙斯化身,为了接近心仪的少女。
他顿了顿:但现代天文学发现,这两个星座其实共享同一片星云,在宇宙尺度上,它们从未分开过。
宋卿倾突然明白了吊坠上那两行坐标的含义——看似最远的距离,实则紧密相连。
宋卿倾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他锁骨处的项链。当吊坠翻转过来时,她借着微光看清了背面刻的字:
「Fidem habeo」
我信仰。
与她记忆中顾炜深右肩那个纹身「Fidem non habeo」正好相反。
什么时候刻的?
做完项链的第二天。顾炜深苦笑,当时觉得挺讽刺,设计情侣项链的人居然不相信爱情。
喂,那是...宋卿倾突然想到什么,“你的家族戒指在吗?”
顾炜深从口袋里掏出来。
宋卿倾从项链盒的夹层里取出男款的链子,穿过戒指,然后踮脚给他戴上。冰凉的金属贴上顾炜深的锁骨时,他猛地颤了一下。
现在,她退后一步欣赏自己的杰作,它是个吊坠了。
顾炜深低头看着胸前的戒指,表情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突然把宋卿倾拉进怀里。
我警告你,宋卿倾的声音闷在他胸前,敢变心我就用这项链勒死你。
顾炜深的笑声震动着胸腔:讲真的,这比我听过的任何情话都动人。
穹顶的星光突然重新亮起,天琴座与天鹅座正好移动到他们头顶。宋卿倾仰头看着,突然想起什么:你刚才说项链做了八个月,本来打算怎样?
顾炜深吻了吻她发顶:本来打算等我学会相信爱情的那天,自己戴上男款。他轻笑,没想到超额完成任务。
回程的车上,宋卿倾不时摸一摸锁骨间的吊坠。当顾炜深等红灯时,她突然凑过去看他戴着的男款项链——戒指在行驶中微微晃动,内侧刻着一行新添的小字:
「GwS&Rqt 从此共度每一个晨昏线」
肉麻。她评价道,却偷偷用手机拍下了他专注开车的侧脸。照片里,那条项链在他锁骨上闪着细碎的光,像终于找到归途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