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会现场,每个班级都按顺序落座,灯光闪耀、人声鼎沸。
姜蕴宁看了一会儿,便起身悄悄离席。
她一向不太喜欢这种热闹嘈杂的场面。
绕过观众席,走到靠近后台的区域。这里与台上歌舞升平的氛围截然不同——后台像个翻腾的小工厂,音响测试、服装整理、灯光调度交错进行,格外喧闹。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粉色旗袍的女孩健步如飞地冲了过来,走路带风,神情焦急。她一把拉住姜蕴宁的手,还来不及解释,便低声喊了一句:
“姐姐,姐姐,江湖救急!”
没等姜蕴宁反应过来,姜可心已经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往前冲。两人一路穿过走动的工作人员、堆放的道具箱,终于在一间临时改成“控制室”的小教室前停下。门开着,屋里却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桌上摆着老式的录音机和几份稿子。没有耳机设备或翻译设备,只有一支话筒连着音响系统,可以低声同步解说将翻译传到外宾那边。
“本来负责翻译的小水在开场做完欢迎词后突然闹肚子,刚刚被送去医院。”姜可心一边说,一边将一叠稿子塞进她手里,语速飞快,“她负责的是主持人串词的翻译,要介绍每个节目的背景和文化意义,稿子不但复杂,专业词汇也多,别人一时半会儿根本接不了。”
姜蕴宁怔住了,没想到这场看似学生自娱自乐的晚会,竟然安排得如此正式,还专门设了外语翻译环节。
国家近年来逐渐加大对传统文化的重视力度。苏市作为其中的重要代表城市,每年都接待不少外国来宾。今年恰逢德国和英国的教育代表团来访,市里特意邀请他们观看本校的校园晚会,既是一次文化交流,也有助于在教育领域建立更深入的合作。
由于安排较为临时,前期缺乏充足准备,现场并没有备用方案。哪怕有人临时出状况,都很难找到能顶上来的人手。
她低头快速扫了一眼稿子,心里开始飞快切换频道。
内容不难,她能够搞定。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眼望向姜可心,轻轻点头。
“好。”
话音刚落,一个老师匆匆忙忙赶过来,“可心?”
“任老师,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姐姐,她可以救场。”
“任老师好。”姜蕴宁落落大方地打招呼。
任明明当然知道对方是谁,最近苏市一中风头最盛的高一年级第一,她有些意外地看向姜可心,“我没想到你说的姐姐是姜蕴宁。”
两姐妹虽然长得不像,但是倒是也有共同点,都特别美。
她转头看向姜蕴宁,语气放缓了几分,“稿子你看过了吗?”
其实一中不缺英语成绩优秀的学生,可口语表达稍逊几分。这次原本安排的是文若水,毕竟她有过海外生活经验,口语出众,因此并没有准备替补。
“看过了,随时可以开始。”姜蕴宁点点头,随即又问,“另外,老师,只需要读英文,还是也附上德文版本?”
“德文?”任明明一愣。
“对,心心跟我说,这次来的是德国和英国的教育代表团。既然是主场,我想是不是也尽一尽地主之谊?”
任明明有点傻眼了,现在德文是什么大白菜吗,都能即兴翻译了?她简直有点懵,“你的德文……?”
“姐姐的德文,得到了德国维登堡工科大学教授的认可。”姜可心抢先答道。
任明明瞪大眼睛。
维登堡工科大学?那可是在全球工科院校里都排得上号的存在。德文……她还能即兴切语种?
“任老师,姐姐,快到我上台的时间了,我先走了哈。”姜可心说完,也匆匆忙忙地走人了。
任明明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能……即兴说德文?”
“任老师,如果您不太放心,我可以现场说一小段,您听听看。”
任明明略一迟疑,其实现在说不说已经无关紧要了——更合适的人临时也找不到了。不过,这位学生她虽然没有接触过,但是名声在外,近距离感受一下她的实力,也不错。
她点了点头,目光多了几分认真,“好,你说说看。”
姜蕴宁略微思索了一下,语气温和但从容,“这场演出,不仅展现了校园风采,也是我们传统文化的一种延伸。稍微表达一下我们的诚意,来宾印象更好,对推广咱们的文化也有益处。”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稿子,说出了一句流畅的英文:
“this performance not only showcases the spirit of our campus, but also serves as an extension of our traditional culture.”
随后,她微微顿了顿,又转换成德文,用标准的发音重复道:
“diese Auffuhrung zeigt nicht nur den Geist unseres campus, sondern ist auch eine weiterfuhrung unserer traditionellen Kultur.”
任明明虽然判断不了她德文的专业程度,但她的英文一出口,却让人眼前一亮——语音纯正,语调自然,完全是电台英语频道的水准,甚至更胜一筹。
“太好了,完全没问题!”任明明长长地舒了口气,抬起手比了个“oK”的手势。时间紧迫,眼看姜可心马上就要登台介绍下一个节目,她立刻翻到对应的文段,简要地向姜蕴宁说明了仪器的使用方法,便腾出位置,让她坐了上去。
正坐在台下的外国代表团成员,正专注听着姜可心在台上的介绍,耳机里随之响起了英文翻译。和先前那位学生的翻译相比,这次的声音明显更清晰,语调自然,节奏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其实,这份翻译原本也是由校方提前准备好的稿子,只是措辞略显生硬,有些细节上不太符合英文母语者的使用习惯。可在姜蕴宁的声音里,那些生硬的句子被她悄无声息地修饰了——语序不通的地方被她轻巧理顺,多余的形容词也被删去,甚至连最难拿捏的文化内涵的衔接过渡,也被她处理得更顺畅了。
她没有一字不差地照稿宣读,也没有擅自越界地自由发挥,而是保留原文的意思,悄然润色调整,让整个翻译听起来像是本就应该如此。